晚袖接过那一块暖玉,她细细地端详着,那一块暖玉上方沾染着些许血色,白玉微瑕,但是并不妨碍晚袖认出它。
“我记着这是公子当初给出的信物。这东西......”晚袖抬眸看向腾远,她沉沉地问道,“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腾远低声道:“外头院子里,挖出了两具尸骨,一男一女,这块暖玉便就是从那尸骨所在地里取得的。”
晚袖秀眉一拧,她的双眼凝视着暖玉,而后接着道:“那两具尸骨,你都查过了吗?”
“粗略看过,两人应都是被人所杀,杀人者下手狠辣,从女子尸骨的痕迹上来看,是一击毙命的。而男子,死前应当是经历过虐打。对方还用了化尸水,这做法,很是恶毒。”
腾远斟酌着叙说,虽然他不是正经的仵作,但是粗略的检查还是做得了的。化尸水这东西,一般人拿不到,现下对方既然用上了,那说明背后之人不简单,而且还是心狠手辣之辈。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晚袖想了想,接着道:“你觉得她说得有几成真?”
苟雪的闯入太过突然,今晚的刺杀,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他们想不到对方今日真的敢如此胆大妄为地动手。毕竟公子的身份并不一般,这些人既然敢动手,怕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应该都是真话,只是这位姑娘隐瞒了些许事实。”腾远稍稍沉思,便就回道。
他忽然停了下来,遂又开口:“那位黄阿婆,抓到了吗?”
晚袖脸上的神情略冷,摇了摇头,道:“对方倒是谨慎得很,我们的人去那儿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既然对方已经动手了,那么我们要尽快将公子送走。”腾远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他拧着眉头,低声道,“要不,送公子去真州?”
晚袖沉默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公子现下的情况并不能让人发现,更不能就此送回去,他们一直瞒着人,只是如今这一波又一波的人冲着公子来,怕是要瞒不下去了。
“只是,这渠城里藏匿着的目光都盯着咱们,要将公子送走,怕是不容易。”晚袖轻叹一声,她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审时度势的本领并不差,对于现下的处境自然是能够揣测出一二。
突然,晚袖的目光落在窗子外,她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道:“那位苟雪姑娘说是要将她姐妹的尸骨送回去,是吧?”
腾远点了点头,轻声道:“是。”
晚袖低头看着手边的暖玉,而后抬起手,暖玉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不知何时蹭上去的血色仿佛是活了起来般,在烛火之下流转。
“既然这样,就帮她把那尸骨收拾了,再给她备一辆马车,送她离开。”晚袖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大张旗鼓地送她离开。”
腾远心头一惊,他转头看向晚袖,抿了抿唇,眼中透出一抹不忍,轻声道:“晚袖,她虽然不曾将所有实话说出,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倒也不必将人当做诱饵,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哒——
举着的暖玉挂绳忽而间断裂开来,暖玉砸在了床榻上男子的手背处。晚袖心头一颤,迅速将暖玉拾起,仔细看了看男子苍白的手背,没看到添了新的伤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将暖玉递还给腾远,随后冷声道:“将这暖玉也留给她,送她走的时候,再派一人跟着点。等人出了渠城......”
晚袖顿了一下,便就又接着道:“出了渠城地界,等那些人按捺不住现身后,再顺藤摸瓜查一查背后的人,记住,莫要打草惊蛇了。”
腾远接过暖玉,知道晚袖所言已然是现下最好的做法,对他们来说,公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而苟雪,也只能怪她闯入的时机太过不巧。
他们恰好缺一枚诱饵,而适逢其会的苟雪,便就是送上门的棋子。
“我明白了。”腾远点了点头,带着暖玉往外走去。
晚袖的视线从腾远离去的背影出转至床榻上始终杳无声息的公子身上,她眼中神色一暗,幽幽叹了一口气。
“小雪,他们打算将你当做诱饵,吸引敌人的注意。”杨惠娘急声将刚刚听得的消息一一道来,“他们说要让你带着我的尸骨走,会给你准备马车,还会派人送你离开,大张旗鼓地送你走。”
听得这话,苟雪眉眼一亮,她轻声道:“那给路费吗?”
杨惠娘听着苟雪这一句问话,她不由得一噎,尚未说完的话语被卡在喉咙口,转瞬间就忘了自己想要安慰苟雪什么了。
“没、没听他们说,哦,他们说把那块暖玉给你。”杨惠娘急忙又补了一句。
苟雪皱了下眉头,闷闷地道:“暖玉这东西,给我干什么?总不会是想要去拿去当铺换钱吧?那也太麻烦了。”
“不是,小雪,他们要将你当诱饵,去引诱坏人。他们没安好心的,你......”杨惠娘似乎觉得苟雪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她焦急地强调着。
苟雪低头看着近在面前的森白骨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我知道,可是这样我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吗?咱们总要先离开。”
“总比今晚就死在这里来得好。”
苟雪的话语低低的,她微微垂着的眸子里透着一片清醒。不管今日这事儿,是巧合,还是圈套,她总归是身在其中了。
唯一的好处是,她还活着。对方至少愿意听她活生生地解释,就算是将她作为诱饵,那也是能够送她离开的。至于离开之后......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脱离这令她头疼的处境。
况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