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放了下来,她拉开旁边的柜子,道:“这儿有干净的衣裳,你晚上可以换了睡下。”
她的视线落在柜子里的衣裳上,轻声道:“这衣裳是我闺女的,你放心,都是干净的。”
杨大婶回头看向苟雪,苟雪站在桌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那副惶然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杨大婶不知道苟雪在慌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同人啰嗦这么些话语,吓着人小姑娘了。她歉意地笑了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了,面快趁热吃,莫要放久了,会坨的。坨了可就不好吃了。吃完,你也不必收拾,明儿大婶给你收拾干净。”
说着,她便就出了房门。
苟雪看着杨大婶出了房门,心里头的局促不安稍有缓和,她不是怕杨大婶,是想着已经自己手边带着的木匣,那里头就是杨大婶心心念念的闺女尸骨,这心头憋得慌。
她的目光落在喷香的面上,坐了下来,取了筷子,挑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鲜香劲道的面条,在唇齿间回荡,美味异常。
“很好吃吧。”杨惠娘不知何时回来了。
她坐在苟雪的身边,看着那一碗面,杨惠娘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怀念,她低低地道:“我平日里回来得晚了,我娘就会给我煮面吃,有时候会是面疙瘩,都好吃得紧。”
苟雪听着杨惠娘的话,她只觉得到口的面条似乎变得酸涩起来,想了想,轻声道:“惠娘,要不,你上我身,这面条,你尝尝味儿。”
杨惠娘愣了一下,她看向苟雪,同苟雪的双眸对上,看得出苟雪眼中的认真和诚挚,她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不了,你快吃面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苟雪没想到杨惠娘竟然会拒绝,她沉默少许,轻声道:“那,你要是不上,我就吃了。”
“嗯。”
杨惠娘看着苟雪低头吃了起来,她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忽然间,她开口道:“小雪,我没同你说过我的事儿吧。”
苟雪咽下口中的面条,她抬头看向杨惠娘,想了想,道:“你怎么死的,我知道。”
“不是这个。”杨惠娘面上神情一黑,而后摇摇头道,“我是说我同我爹娘的事儿。”
“我爹本是一名军士,后来从军中退了下来,我娘是我爹救下的,嘿,就那种话本上的英雄救美。然后我娘就嫁给我爹了。他们就我一个闺女,打小就疼我,我记得小时候,我爹可壮了,高高壮壮的,可以轻轻松地将我扛在肩头上呢。”杨惠娘笑着回忆道,“就大概是运气不好吧,没想着我爹有一天突然就病了。”
“病得突然,我和我娘都慌了,”她抿了抿唇,面上浮起一丝慌乱,“不幸中的万幸是,这病还有的治,就是要花钱,要花大价钱。”
苟雪没有打断杨惠娘的话,她知道杨惠娘此时是在倾诉心中的痛苦。
若不是遇上那么一遭无妄之灾,她本是可以救下她的父亲,惠娘一家子便就可以平安喜乐地过下去,可是......苟雪看着杨惠娘虚幻的身形,她觉得口中的面汤变得难以下咽。
“我爹的射箭功夫很好,我跟着我爹学的,我爹都夸我有天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手的弓法,可俊了。那一天,要是我带着长弓,哼,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杀了我的。”
杨惠娘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轻透的手,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无论说什么,她总归是死了。
现下,她的父亲也已然是病入膏肓了。
苟雪想着刚刚那床榻上的病人,她迟疑了一下,道:“惠娘,大叔现在病得厉害,你的死讯,真的要在这时候告知吗?”
她担心这么一个消息透出,刺激之下,杨大叔怕是就要魂归西天了。
杨惠娘猜到苟雪的担忧,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爹他没时间了。如今这时日,不过是在熬日子,他没得到我的消息,这才拖着时间,一日熬着一日。只是,怕是也熬不了多少天了。”
“若是到死都不知道我的消息,我爹会死不瞑目的。”
“可是,知道了这事儿,大叔怕是会悲痛欲绝,还有大婶她......”苟雪想着杨大婶,若是得知了闺女的死讯,再加上丧夫,这往后的日子,她不敢想象对方该如何过下去?
杨惠娘低低笑了一声,她的眼眶红红的,大抵是鬼无眼泪,纵然是此时心头难受得厉害,她终究是无法落泪,只是轻轻地道:“我爹的性子我知道,他是个凡事求个明白的人,知道了我的消息,他走得才安心。而我娘......”
她转头看向苟雪,面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自傲:“我娘她很厉害的。”
所以,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会好好过下去的。
杨惠娘眉眼间带着一丝难言的哀伤,她想着自己真是不孝,竟是让爹娘黑发人送白发人。
“如果可以不死就好了,”杨惠娘低着头,她看着自己熟悉的房间,闷闷地道,“如果那天不走那条巷子就好了。”
苟雪看着杨惠娘,听着杨惠娘的喃喃自语,她只觉得心间酸涩,对于杨惠娘来说,那是一场意外,她不过是恰好路过了,却就这么不恰好地将命丢在了那里,甚至因此搭上了她父亲的一条命。
她想着,杨惠娘心头应当是恨极了。
苟雪沉默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惠娘,你想要我替你报仇吗?”
她能见得到听得到摸得到鬼,或许真的有法子寻到杀了杨惠娘的凶手。
杨惠娘低着头,她没有立即回应苟雪的话,等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回道:“想啊,我恨不得寻到那人,将之剥皮拆骨,割肉生啖。”
她的话语说得平淡,但是话语里流露出的恨意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杨惠娘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