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雪眉头一皱,她仔细感应了一番,却感觉不到这话语到底是从何而来。只是这声音很熟悉,她想了想,这就是先前在土地庙里听到的土地爷的声音。
她轻声道:“土地爷?”
‘土地爷’的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浅淡的虚弱感,沉沉地继续问道:“她既能借了你的躯体,你就不怕回不去?”
听着‘土地爷’的话语,苟雪沉默少许,她始终找不到对方在哪里,但是想着对方既然是‘土地爷’,那是神位,应是同鬼怪不一样,见不到也是正常的,遂就也不再探找。
“不会的,我有把握。”苟雪小声回道。
这一句话并非是糊弄人的,也不是嘴硬说来撑面子的,而是她的直觉便就是这样,只要她想要回去,便就随时都可以将杨惠娘挤出去。
‘土地爷’似乎是想不到苟雪会这般回答,一时间又没了声息。
苟雪这时候倒是回过神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土地爷’觉得很是新奇,这一位神仙人物怎么就跟到她身边来了,她疑惑地反问道:“土地爷,你怎么不在你的土地庙里待着,而是跟着我跑了?”
“不会是被我勾走的吧?”她随口笑着道。
‘土地爷’半晌没有回话,仿佛是默认了苟雪的猜测。苟雪登时就停下了话语,她迟疑地道:“不会吧?你现在离不开我?”
她顿时想到了杨惠娘当初无法离开自己的情景,这不请自来的‘土地爷’不会真的也是这般被她吸过来的吧?苟雪心头惴惴不安,可是却得不到‘土地爷’的回应。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土地爷’似乎气力不足,有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莫非是因为香火不足,神力不够,这才会被自己勾了过来?
她没能揣摩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便就听得杨惠娘在外同她的爹娘叙说起了些许过往,或许是怕让她的爹娘自责与伤心,杨惠娘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所以,多亏了小雪,若不然我还不能回家来。”
【苟雪】面上带着笑,她伸手拂去面颊上的泪水,娓娓道来。
杨大叔和杨大婶两人心中满是痛惜,他沙哑地道:“对方是使枪的?虎妞,你可记得是什么样的枪?”
他曾是军中兵士,用枪的人作为主要兵器的人其实不多,在兵器上,一寸长一寸强,这长/枪要练好并不容易,而练得好的人基本上都会铸就一把最为称手的长/枪。
因此若是记得长/枪/是什么样的,多少也能是寻人的线索。
【苟雪】摇了摇头,她垂下眼眸,其实她是记得那长/枪/的/枪/头处是刻着一个字的,只是如今这话说来,除了徒增愁绪,也无济于事。
她笑了笑,而后又道:“爹,娘,你们快吃,之前说的给你们烧一桌,我心里记挂了许久,可算是完成了。对了,屋外的柴火我也劈好了,水缸挑满了,我也打了不少野味回来,皮毛我都剔下了,回头让收山货的带走,多少能够换点银钱。”
“还有这个,这是给你们的。”【苟雪】从腰间取出一张银票,那是昨夜里她同苟雪商量好的,这银钱算是她借的,至于怎么还,到时候再说。
【苟雪】将银票放在杨大叔的面前,轻声道:“爹,要不你和娘进城去,再寻个大夫来看看。”
她看着杨大叔枯瘦的面容,话语里带着轻微的哽咽和颤抖,其实到了这时候,她知道早就已经药石无医了,只是终究是想再试一试。
杨大叔和杨大婶相对一眼,两人面上覆上一层宽慰的笑,杨大婶伸手拍了拍【苟雪】的手背,柔声道:“不用了,我和你爹能够看到你回来,我们这挂念的心能够放下了。”
“这钱,是那小姑娘的吧,别欠着人。”杨大婶叹了一口气,她的眼中透出一丝惆怅,但很快便就将这一抹异样的情绪压下。
【苟雪】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垂下头,低声道:“爹,娘,小雪帮我把我的尸骨带回来了。”
听到【苟雪】的话,杨大叔低低地咳嗽起来,半晌,他沙哑着道:“也好,落叶归根,也好,你的尸骨放在哪里?”
【苟雪】并不敢看杨大叔,黑发人送白发人,这种哀痛从不是溢于言表的,她同苟雪说过,与其让爹娘空等一辈子,不如早早就消息告知。昨夜里苟雪怎么都说不出口,故而她才决定自己亲口告知。只是出口之后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站起身来,闷闷地道了一句:“我去取来。”
言罢,【苟雪】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屋子里,杨大叔和杨大婶两人很是沉默,半晌,杨大叔才喑哑着道:“都怪我。”
杨大婶低头垂泪,她扯了扯唇角,竭力保持着镇定,作为一名母亲,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她现下还未崩溃的原因,便就是因为她的丈夫重病在身,她不能让自己倒下,女儿的丧事,总归是要操持的。
“哪儿能怪你,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杨大婶低低地接了一句。
话语里的哽咽声难以掩饰。杨惠娘失踪半年多,对于他们俩来说,其实心中早就做了最糟糕的打算,若不是出了事,他们的闺女是不会不归家的。
故而,此时此刻的噩耗,不过是将他们心中早就猜到的答案揭晓出来。
悲痛欲绝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却不至于歇斯底里。
自然,这也是因为此刻将噩耗告知的人是他们的女儿,这种感觉很奇怪,知道杨惠娘已经死了,可是却还是见到了对方的最后一面,这种见面似将心头的遗憾与悲痛填补了些许。
只是两人却从未想过让杨惠娘‘鸠占鹊巢’。
杨大叔拿起桌上的银票,他细细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