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碧纱橱,黛玉往贾母的住处走去。
贾母刚用罢饭,正和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围在一张四方桌前打牌,听外头丫头报:林姑娘来了。
贾母放下手中的牌,笑着摆手道:“好了,不打了,这局算我输!”
让鸳鸯把她搀起来,坐到软榻上。
不多时,黛玉从打好的帘子下进来,因她准王妃的身份,不便行礼,只点了点头,打招呼道:“大舅妈,二舅妈,凤姐姐。”
走过去直接坐到贾母身边,挽着她胳膊,歪头撒娇道:“外祖母,我有事求你。”
贾母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平日不见你过来,一有事才来找我,真真可恶!”
用食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又问,“什么事啊?”
黛玉抿唇一笑,道:“我想让您留云妹妹在府里多住几天。”
“你们小姐妹感情好我是知道的,”贾母把黛玉搂在怀里,悠悠叹道:“我也想留她多住几天,可是,她叔叔专门派人来接,说有要紧事让她回去,我倒不好开口挽留。”
黛玉抬起头,笑道:“这您放心吧,我有办法。”
她从贾母处出来,回到自己小院,将鸣环、珠翠召过来,道:“你们去给王爷递信,就说我要留史家大姑娘多住几天,快去!”
鸣环、珠翠互看一眼,哑然无声。
鸣环上前一步,小心道:“姑娘,你……”
“我什么?”黛玉把玩着鬓边发辫,饶有趣味的瞅着她。
鸣环顿时心里一沉,忙拉着珠翠跪下,道:“姑娘,史大姑娘之所以被驱回家,是我和珠翠告密的缘故,我们二人但凭姑娘发落。”
她俩自被派到姑娘身边,除了负责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外,暗地里还得当镇平王府的耳报神。
每天晚上,鸣环和珠翠都要把黛玉的饮食起居、喜怒哀乐、一言一行等细细的写到信纸上,再交由院外守着的影卫带出去,呈到墨封面前。
昨日上午黛玉和湘云发生口角,她们二人一时无法决断,生怕黛玉吃了亏,不敢耽搁,当即就找了影卫,让他们赶紧去问王爷的意思。
墨封听后,眸光沉沉,当即吩咐,让人给史家透个信,让他们把史湘云给接回去。
但具体为何,贾史两家的人都是不知情的。
她们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黛玉居然猜到了事情真相。
做主子的,最忌讳下人往外传递情报,王爷也多次嘱咐过,他让她们暗中传信的事,决不可让林姑娘知道。
如今却……
要因此姑娘生了王爷的气,她们两个真是万死难辞其罪了!
林黛玉抬抬手,让她们起来,神色淡淡的,“别的不必多说,你们先去办我刚嘱咐的事吧。”
鸣环和珠翠只好去了。
紫鹃听了个大概,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就算王爷越俎代庖,命人将史姑娘撵出去,那不也是因为护着小姐吗?
至于鸣环和珠翠,她们本是王爷派来伺候姑娘的,如今把姑娘的事,传递给王爷,想必是听从王爷的命令。
她们哪有反抗的余地?
她走过来,劝道:“姑娘,王爷的出发点是好的,至于鸣环和珠翠,她们也是情有可原……”
黛玉也知道,她并没有气鸣环珠翠,而是气墨封,他的行径有些过分。
若不是她这次偶然发现,哪能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监视之中。
她让鸣环珠翠过去报信,就是借机控诉自己的不满。
看他怎么说吧。
不到一个时辰,鸣环和珠翠就得信回来了。
“王爷派手下去史家传信,史姑娘这次不必走了。”
黛玉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问:“还有呢?”
鸣环摇头道:“王爷再没说什么。”
紫鹃瞪大眼睛,急道:“难道王爷没说,以后不让你们私传姑娘消息的话?”
珠翠苦笑道:“王爷派影卫和我们对接,那两个影卫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要不……我去把他们叫进来,姑娘问问?”
“快去。”
没多久,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半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黛玉细细问了一遍刚才的情景,两个影卫回报说,“当时王爷在查看卷宗,听说此事,便让底下人按着姑娘的意思去做,之后摆了摆手,让我们下去,再没多说什么。”
黛玉听了,让他们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发起怔来,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派人监视自己,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呢。
丝毫没有愧疚。
到了晚上,史湘云的螃蟹宴照常举行,因知道黛玉在贾母这里求了情,她反有些不好意思,特派大丫鬟翠缕来请她过去。
黛玉推说午膳吃的太饱,没有胃口,没去参加。
南院热热闹闹的,说笑声隔着好远都能听的见,反衬的北院有些冷清。
过了戌时,各房各院都要闭门上锁了,那边才渐渐地散了,再等到亥时,嬷嬷丫鬟们都去歇着,院里的灯也灭了,显出夜色的寂静。
黛玉才换上一身雪青色寝衣,躺在床上,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她心里一跳,唤道:“紫鹃!”
话一出口,她才想起,因自己浅眠,夜里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会惊醒,紫鹃她们怕打搅到她,平日都在隔壁的耳房睡,她睡下后,她们没事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也就是说,此时外间没有人。
既然没人,那房门怎么会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