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一部不好也不坏的爱情喜剧,看的时候跟着笑,看完了很快也就忘了。
徐青涟只记得大笑着转头时对上程赋晶亮的眼睛,昏暗的电影院里,程赋的脸上是斑驳的光彩,眼中是她的笑脸。
“你看我干什么?”徐青涟小声道。
程赋没说话,扭头看向屏幕,只是没多久又悄悄转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电影中男女主在树下表白相拥,皆大欢喜,徐青涟侧目去看程赋,程赋急忙把脑袋转回去,营造出自己在看电影的样子。
徐青涟忍不住微笑,在心底想道:程赋打算什么时候再跟她表白呢?
下午程赋送她回家,会路过他们的母校,正是走读生回家的时候,晚上有晚自习,下午吃饭的时间只有四十分钟,要回家的人总是匆匆走匆匆来,急湍的蓝白色校服中,徐青涟与程赋横穿而过,慢吞吞地和他们的青春打了个照面。
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秦坦关了京都的酒吧,来沂城老家看望长辈,邀着程赋去参加市里举办的一个艺术节,优胜者可以参加市里的元宵灯会。
程赋在家里也没事,已经答应了他。
徐青涟的实习申请也投过了,后天就要去电视台报到,大一的实习生应该也做不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顶多做些杂活。
“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以后我负责接送你吧?”
快到徐青涟家的时候,程赋顿住了脚步。
徐青涟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从这儿到电视台才十五分钟。”
“天冷,等车也需要时间的。我最近很闲的,而且我有驾照。”
程赋一番软磨硬泡,徐青涟无奈地答应下来,并叮嘱道:“你得小心着点,别让我爸看到你。”
“徐老师是不是……”程赋欲言又止,满脸惆怅,“对不起。”
徐青涟说:“怎么老说对不起啊,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抬起手,本想在程赋肩上拍两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程赋抬头看着她,满眼期待。
“电影挺不错哎——”
程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
虽然脸贴着带点冷气的外衣,徐青涟居然还能闻到一丝程赋身上洗衣皂的香气,若有若无,却又无孔不入。
“下次再见。”
浅浅的拥抱后,程赋松开她,腆着脸恶人先告状:“我还以为你要抱我。”
徐青涟刚撇了下嘴,他又改口道:“其实是我舍不得你。”
正话反话都给他说了,徐青涟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家:“走了。”
“我后天早上来接你。”程赋对着她的背影挥手,满脸的笑意。
直到徐青涟走进那家花店,程赋眼中的情绪消散,再次变得空荡。
他抬头望了眼写着【余英花店】的牌子,圆润可爱的字体,周遭画着五颜六色的简笔画,在霓虹灯的装点下显得充满童趣。
这牌子是徐青涟亲手画的,是她幼儿园随手的涂鸦,被爱她的父母拿来作为门面。
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程赋误入这家花店,门上的风铃碰撞出清脆的乐章,香气扑面而来,店中装饰着藤蔓、花灯、吊床,像一个童话世界。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杨瑛走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程赋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变得局促起来,这张脸和徐青涟有五分的相似,尤其是眼睛,杏仁眼但上翘的眼尾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笑着,饱含善意与温柔。
他在那时就认出了这大概是徐青涟的亲人,本来想“给女朋友买一束花”的话也哽在了喉间。
没等他逃离,木质楼梯发出响声,徐青涟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妈——帮我包一束花吧。”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徐青涟露出惊愕的表情,慌张地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还没梳头呢……”
在学校见惯了徐青涟扎马尾的样子,程赋觉得她现在这样也可爱极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慌张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只看了一眼便背过身去,留下了红透的耳尖。
杨瑛拿着梳子走到徐青涟身边,把她按到凳子上坐下,看似责怪,语气中却满是宠溺:“都说了让你先把头发扎好。”
徐青涟小声地对她撒娇:“我想让你帮我编头发,我手笨。”
程赋在离两人不远的藤椅上坐下,坐姿拘谨,中间有一面缠满鲜花的竹制镂空屏风,将三人遮挡开来,从缝隙中隐约可以看到母女二人相似的脸庞。
杨瑛正温柔地注视着徐青涟,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属于母亲的慈爱与宠溺。
“妈妈,我的发卡呢?”徐青涟从大白兔铁盒中找出几个编织发卡,高高地举过头顶,“我想戴这些。”
“要那个铃兰的吧,还有这只兔子,和你今天的衣服比较搭。”
徐青涟乖巧地等她妈妈给她编头发,不忘抬头看向程赋,两人透过竹屏风中心的花朵镂空对视,程赋眼眸清亮,盛着羞涩的笑意。
视线交汇的瞬间,满屋的花香都停止了飘动,心跳声震耳欲聋。
对徐青涟而言,是甜蜜羞涩的初恋;
对程赋,甜蜜之下,却有说不出的悲凉。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子之间也可以这么亲密,徐青涟性格开朗的就像店里那株最明媚的向日葵,从小就在充盈的爱里长大,他那点喜欢,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但徐青涟是他的唯一,他是长在暗室里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