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涟逛街回来,欧阳丹云已经走了,剩下程赋自己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把崭新的吉他。
他的吉他被程楷正砸了之后,程赋没再买过新的,这东西对他来说并非必需品,酒吧里秦坦也可以提供,程楷正打钱给他让他自己买,程赋直接退了回去,多少带了些和程楷正赌气的意思。
这把吉他是欧阳丹云从德国带来的,出自一位古典吉他大师之手,内侧刻了程赋的名字缩写,抚摸着曲线流畅的琴声,程赋眼底聚起一团浓雾。
“好漂亮的吉他。”徐青涟在身后拍了他一下。
那团浓雾骤然散开,程赋脸上一片清朗,转头露出笑容,道:“你来啦。”
“逛完了,杜箬先回家了。”
徐青涟向他展示了手里的包装袋,并从里面拿出一条米白色围巾,套到了程赋的脖子上。
“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程赋的半张脸都陷在围巾中,清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青涟的脸,轻声说:“谢谢……这算是新年礼物吗?”
徐青涟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但听见程赋这么说,便笑着点点头:“那就算是了。”
“你的礼物,过年的时候给你。”程赋说这话时眼神微微下移,似乎有些害羞。
徐青涟在他眼角亲了一下:“那我拭目以待。”
程赋一副还不习惯她突然亲吻的样子,眼睛瞪大了,身体却往前凑了凑,眼睛落在徐青涟嘴唇上。
但徐青涟显然没接收到他的暗示,亲完就跑,说:“回家。”
“……”
程赋背上吉他,和她十指相扣,把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两人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程赋回了自己家,秦坦已经打算回京都过年,临走前要把他家的钥匙留给程赋,方便他俩“私会”,程赋没要。
他对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每天能和徐青涟见一面,徐青涟偶尔会出其不意地亲他,而后发展成两人深情拥吻,每每都是徐青涟主动来亲他,到最后却是程赋更急切些,在徐青涟面前,他的理智总是不攻自破。
两人的关系稳定发展,但每次约会程赋还是只敢在徐青涟家附近的小巷外等她,有时撞见徐有为,总少不了被他说道一番,对高中老师兼未来老丈人的训诫,程赋低头听着,不忘发信息让徐青涟晚点过来。
学校放了寒假,徐有为就更有功夫和程赋聊天了,两人每次撞见都是二十分钟起步,有时候徐有为聊到兴头上,还会带他去小餐馆吃饭,这次更是直接邀请程赋去他家吃饭。
程赋哪里敢啊,小心翼翼地找借口拒绝,徐有为也不勉强,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有什么问题,跟老师长辈多交流一下,别老憋在心里。”
他说这话时语气是轻松的,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暑假的事情,程赋的沉默与回避,不仅伤害了作为老师的徐有为,也伤害了作为徐青涟父亲的徐有为。
徐有为不反对他和徐青涟重新开始,却也时时保持着担忧,害怕自己的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程赋认真地做下承诺:“以后我再也不会对青涟有任何的隐瞒。”
徐有为欣慰地笑笑,转头一巴掌拍在程赋的背上,咬着牙说:“叫什么青涟,青涟也是你叫的?”
任何一个老丈人,都有想拍死女婿的时刻。
放假在家的徐有为成了两人约会的最大阻碍,徐青涟不怕他,有时在街边遇到,她大大方方捉着程赋手腕向徐有为问好,徐有为含笑叮嘱她早点回家,目光落在程赋身上却是带着刺。
程赋装作没看到,低头看着地面,手掌却配合地握紧徐青涟。徐有为气得咬牙,但又无可奈何,回家后就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早知道当年就不该鼓动程赋在元旦晚会上表演节目。
他对徐青涟的要求也很简单,晚上早点回家就行,不要耽误到太晚。
这点上杨瑛比他要更担忧,偷偷买了避.孕.套想塞进徐青涟包里,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孩子,亲密接触倒是没什么,但怕他们一不小心搞出大麻烦。
对此徐有为收了套套,信誓旦旦地说:“程赋这个孩子的品性我了解,咱们青涟也是懂事孩子,他们有分寸的。”
两个家长对两人的恋情说不上全心全意地支持,但也秉持了尊重的态度,徐青涟还会和他们聊起约会时的趣事。而程赋那边情况就完全相反,从国外拿了金奖回来的程楷正听说程赋整天不着家,生了一天的闷气,气消了想和程赋好好谈谈,但程赋不领情,也不愿意搭理他。
欧阳丹云在程楷正回来前就离开国内,临走前她和陆襄见过一面,聊了许多,托陆襄转交给程赋一封信。
这封信交到程赋手上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腊月二十九那天,天上飞着鹅毛大雪,程赋在阳台看信,外面的雪花飞舞,屋内的他静的像是一副油画,除了颤抖的持信的手,还有渐渐湿润的眼角。
信里,欧阳丹云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程赋,在她已经被家人朋友逼到绝境之时,程赋的降生让她获得了新的希望。
“你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小小一个,眼睛都睁不开,周围一堆人围着你笑,我在一旁冷眼旁观。但等他们走了,我把你抱在怀里,感受到你的重量,忽然忍不住眼泪。那时候我想,我一定要让要我的孩子实现我未完成的梦想,让他承袭我自由的意志……”
“可后来我又在想,这对你何尝不是一种逼迫,所以我只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地活着,你可以成为伟大的音乐家,也可以做街头自在的艺术家,甚至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只要你能快乐就好。在你身上,我窥见了自己要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