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到手里的感觉像极了泪水,而阴天总是给人压抑的感觉,不是凉爽。抬头看去是透不过气的乌云,平视远望又是风中摇曳断了花头的荷花依旧藕断丝连的粘着旧茎,会有人喜欢下雨天吗?那该是怎样的心情。
雨湿透了我们的衣衫,我牵住他的手走到长廊底下,放轻动作抚摸他的脸颊,眼里波动像坠入湖面雨滴泛起圈圈涟漪,泛着光的眼泪,是什么样的,“阿年喜欢下雨天吗?” 我笑了笑,睫羽一颤动,泪便应声落下,好在斜风细雨,好在早已湿透,看不出明显哭着的痕迹。
“喜欢,云朝你听……雨声,好像洗去了一切痕迹,什么都被掩盖在雨声雷声之下,没有怨怼、没有辱骂,是宁静啊……” 他抚着我的脑袋在他怀里安稳停靠,声音带着哀叹而又释然,随着雨,都一并干净了。
我伸手微微抱紧了他一些,我听到了,那是两个灵魂在此刻的共鸣振动,我望着屋檐下滴落成线的雨,不禁轻声对他笑说,“我也喜欢”
好在夏天,不至于太冷,也都当是解暑了,好在周围没有人,好在雨里,只有我们。我们可以尽情的享受,耳边微风吹过的声音,雨里芳草泥土的新鲜气息,是生机,来自自然的生机,源源不断汇向我们,弥补心灵的惨淡。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我,一身青衣飘动风中,好似乘风而去,他笑了笑,说我此刻模样动人极了。我伸手将他轻轻推开,也笑着调侃,是在他的眼中,此刻格外特别。
焉知不过一场经年大梦,索性放纵到底。
我梦见你,你梦见我,这样好的情景,是多么不可得。
你会记得我吗?
我眼神微动,明媚之下是暗淡,雨里起舞,就让我做一次落花,随风、随雨,为你舞一场吧。
拎起青色衣裙跑下台阶,在青石板中晃动云手而舞,他站在长廊上看着我一舞而起,看着我衣袂飘飘,雨的恰如其分,不知不觉的,他向我走来,而我玉臂搭上他肩,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挽起我瘦小的手,冰凉而又白皙,一同跳着不伦不类的舞,好像两只自由自在的蝶儿。我们沉醉,我们视野一下子小到眼里只有彼此,花瓣被雨打落纷纷,迎风而飘舞,总有那么几朵残红留恋的落在我们这对璧人身上,我笑,也欢喜。
不过淋雨一时好,就是……“阿嚏!”我不禁打了个喷嚏,倒是不沉醉了,冷起来了,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他忍不住笑出声,他也无奈笑了笑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真傻,我这样想。
顾渊年低头看着相握的手,心情似乎很好,我也卖起关子问他,“阿年,你看啊,下雨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他看出了我的点,摇头笑笑,接着我的话头,“什么不好”
“自然是……会感冒啊” 我笑出声。
他挑眉俯身看我,“所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吗?”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认真不知多少,“可以这么认为”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感冒”他微微偏过头在我耳边低笑,说着。
真是酥麻了。
“顾先生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这承诺,我可不信”
雨越来越大了,我牵起他的手跑在青石板路上,雨花随着我们的脚步溅落,长裙沾上了泥点子,都无妨了。
花下共赏来年春,雨迟迟,残红不及人心冷。绵绵细雨情如丝,盼君莫离殇。风雨骤急,伊人共舞,一时作一生……谁将他年忘却,又见芳草萋萋。
回到屋子里接着两杯热水,换了身干净衣裳总归暖和些许,围炉夜话,烹茶几盏,炉子里的沸水烹着茶咕噜咕噜翻滚煮着,我搭上他的手,他回过头双手握住,低头哈气给我取暖,他抬头注视着我,眼里多了认真,“云朝,我们在一起吧”
我注视着他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我的影子。梦里的人不会知道这是梦,因而无知的无所顾忌,梦外的人知道,于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爱也只能隐隐约约。
“阿年,我不过茫茫星辰中的一个”
“但在我看来,你就是满天繁星中最与众不同,也是……”
我笑着摇了摇头,一些话戛然而止。
烛火变得微弱,我漫不经心拿起剪刀剪掉烛花,轻挑烛火,那蜡燃的还未尽,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你害怕吗”如果我离开,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离别是必然的,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分别,距离上的、心灵上的。
“不怕,只要有你在,就算全世界抛弃了我,我也不会害怕” 只要你在,只要我们两心相连。
“全世界啊……它们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凡人渺小如尘埃,它们不放在眼中,却也不吝啬偶尔来了兴趣随意踩上一脚,于它们而言多了一个乐子,于世间而言,不过又多了一颗星辰,又或漂浮的尘埃。” 我拨弄着火苗,想出了神直接用手去碰茶壶,烫的手指发红下意识缩回手,我笑了笑,他却慌了神。
他将我烫破了皮的手指轻轻抹上药膏,吹了吹,“渺小如尘埃又如何,只要我们在一处,便是最美好的”
“那阿年可要为了我们能够长久在一起,好好照顾自己” 我轻笑看着他。伤口有些发凉,大概是药膏的作用吧。
他轻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云儿又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他轻轻拥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情话,“我会照顾好自己,等着与你携手余生”
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白首到老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