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虎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宋听什么也没拿下来,走上了车。
他低头微思索,也上了车,什么也没说。
“里面装的什么?”慕虎边开着边询问。
宋听回过神来,“哦,石膏。”
慕虎露出疑惑的表情。
“做雕塑用的。”宋听静静地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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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她把最后的东西搬上楼,慕虎拍拍衣服,“走了。有事叫我。”
宋听万般感谢,点头哈腰。“好的。”
正准备开门走,身后传来电话声。
“喂。”宋听接起。
“小听,你快来展室一趟。”是沈君赫。
“怎么了?”宋听累的半死,一动不想动。
“那位收藏家看了集体展,要买你的画。”语气略有激动。
“什么画?”宋听并没有给他自己参展的作品。
“玻璃瓶公主。”沈君赫擅作主张把那副宋听本打算当个人展的首幅作品先刊展了。
宋听气的说不出话,慕虎出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沉默的背影,手里举着电话。
“我这就来。”无奈之下,宋听觉得只能自己亲自去回绝这幅画被卖的要求。
“嗯,用不用我去接你。”
宋听已经开始穿上鞋往外走了,迎面撞上还站在门口的慕虎,她用眼神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用,我搬来附近了。”说罢她挂掉电话,“你怎么还没走?”
“去哪我送你。”慕虎不动声色淡淡地说。
“不用了,就在附近,我骑车过去十分钟。”
“就在附近,我顺手的事。”慕虎推开门,没有要自己离开的意思。
“……好吧。”不知怎的,觉得最近一向冷漠的慕虎对自己有些格外的……殷勤?
再次坐上慕虎的车时,宋听顿时感到今天这上车下车的动作也太频繁,甚至有些老练了,就像自己家的车一样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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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洋路画展室门口。展室在一个复古街道的门市,周围有些网红小店。
离得老远,宋听便看到了沈君赫的车,一辆红色保时捷。
下车时,宋听回头说,“你快回去吧。”宋听想让他赶快回家休息了。
慕虎象征性点点头,然后半俯下头从前挡风玻璃望向展室。
“宋听,这位是路先生。”沈君赫起身介绍。
“你好,宋画家。”路先生彬彬有礼,穿着深棕色中长款外套,手里拿着雪茄。
“你好。”宋听礼貌回应,几人就坐在展室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宋听偶回过头还能看到慕虎的车依旧停在原处。
“路先生,其实我过来是想和你说,这幅画我暂时不想卖。”宋听耐心地说。
沈君赫大为震撼,拍了拍宋听的胳膊,露出疑问的表情。
宋听没理他,继续说道,“这幅画是我打算为我的个人画展当首幅的作品,也可能是未来的主作。”
路先生倒是没有什么不解的表情和不耐烦的情绪,也耐心地说道,“那期待未来能在你的个人展上看到更多值得收藏的作品,哦,不过这幅我先预定了。”
宋听犹疑,“冒昧地问,您为什么这么确定想买下这一幅?”
路先生笑了笑,摸摸胡子,“这幅画很像我的女儿。”
宋听不解。
路先生补充道,“她是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从小带着氧气罩活着。”
宋听怔了怔,羞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 ”
“没事。”路先生打断她。
沈君赫已经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推搡着宋听,“小听,你看路先生这么欣赏你的才华,你就先把这幅画卖给他。”
宋听被沈君赫搞的不知该说什么,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路先生替她解了围,“没关系,静候佳音。”随后起身正了正衣衫,“那我就先失陪了,还要赶飞机。”
沈君赫只能起身和他道别。
宋听追到门口,“路先生留步。”
路先生停下脚步,宋听站到他身边,“那个小女孩,打碎了她的玻璃瓶吗。”
四目相对之际,路先生没有犹豫地说道,“打碎了。”
宋听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浅浅笑了笑吐了口气,路先生又补充道,“去年,她离世了。”
宋听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留着欧洲人样式的胡子,鬓间些许白发,静静地说,“这幅画,办展后,我送给您。”
男人侧了侧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宋小姐,你知道我为这幅画出价多少吗?”
宋听摇摇头,“不重要。办展时您来,我把它送给您。”
这一幕正巧被出来的沈君赫看到,他脑子一嗡,快走两步狰狞地看着宋听,意思是我没听错吧。
路先生没再多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宋听,“开展时联系我。”
宋听接过,路先生坐上门口的商务车就离开了。
路定昊。
身边沈君赫不停地数落着宋听,可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五十万啊!整整五十万!你疯了吗宋听?”
宋听看着手里的名片,一步步走到马路边,心里想着路先生女儿的事。
打碎了玻璃瓶的小女孩,去了另一个世界,更快乐更轻松的世界。
对自己来说却相反,失去了玻璃瓶的自己恰如被拔走氧气罐一般,日日窒息着,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