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芙深吸一口气，避开宋翡的眼神，兀自开口："创口贴在左边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
"你自己去拿。"
"下次不要来这了。"叶晚芙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把自己瘫在沙发上，别过身去，头压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翡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一叠创口贴，她估摸着大小，取走两个，撕开白边，贴在脖子上。
她按了按，确认贴牢后，才关上抽屉，此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啜泣声。
似乎是在忍耐，却又止不住哭得喘不过气来。
宋翡顿住，她本意不是这样。
那再修补一下她原先下的结论，叶晚芙原来还是很珍惜这段感情的吗。
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她熟悉中的宋翡了。
而且，叶晚芙那么骄傲，被她撞见哭泣，恐怕也不好受。
再者说，她又能说什么，她根本不擅长安慰这种事，就算她主动去黏合她们破碎的关系，后面还是会不断争吵，因为起初的刺，没有完全被拔走，就会一直牢牢定死在他们身上，无时无刻提醒着。
他们不合适。
宋翡勾起手腕上的皮筋，把自己散落的头发扎起来。
她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门口。
"咔哒。"
在她关上门之际，那道哭声突然放大，最后，门阻断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叶晚芙用手搭着脸，急促地打着哭嗝。
"我真讨厌你……宋翡。"她想压下她那不雅观的哭声，试图恢复她以往的淑女风范。
她继续哭着。
我真讨厌你。
宋翡。
……
宋翡走出门外，这时突然传来尖锐的铃声。
从那即将爆发的躁动中，她下意识判断着，下课了。
好烦，好烦，好烦。
为什么这么烦。
她该怎么做，她该去哪里。
她讨厌这种失控感。
她走着，就像陀螺被抽动而转动那般，无意识，无目的。她抬头看向熟悉的女厕所标志，走进去，把自己暴露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没有表情，像柏星易口中那样"好看但寡淡"，还有绝大多数人评价的"冷淡"，她盯着，把双手放到嘴角，随后往上提。
奇怪又生硬的笑容。
她好看吗。
宋翡第一次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在世俗意义上，她属于绝大多数人都会惊叹的"好看"。
但是皮囊只是皮囊，它会衰老，松弛，长痘痘，长斑，会藏匿污垢，甚至会在死后，爬满各种蛆虫。
如果她没有这个皮囊，如果她不是宋翡这个身份。
有人会喜欢她吗，或者说是，爱她。
她把手放在手龙头下冲，感受水流的清凉，缓缓洗刷她手上的燥热。
下课的学生陆陆续续踏入这个空间，耳边逐渐传来骚动。
她俯下身，把水往脸上泼。
倏地，有人拍拍她的肩。
宋翡的动作顿住，水流飞溅，湿了她的发尾。宋翡失神，关上水龙头，轻轻甩走手上的水，然后她回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脸。
那人有些微胖，脸上雀斑，如谷粒般，点点镶在脸上，此时她带着一丝羞赧，朝宋翡笑笑："宋……宋翡同学，你不是这个楼层的，为……为什么来这里上厕所啊。"说罢，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看你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翡低低地"嗯"了声，她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说："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似乎是很意外宋翡会这么问，急忙开口："当然很好看啊，你在我们学校讨论度那么高。"
随后，她有些失落地附上脸："不像我这样，如果，我有宋翡同学这么好看，会少很多烦恼吧。"
宋翡失去的魂魄突然回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问话的不妥。指尖微凉，缓缓触碰那人的脸。
那人意外地瞪大眼睛。
"没有，你的雀斑很可爱。"
宋翡琢磨着，继续开口："每个人与众不同，都是上天的旨意。"
那人用牙咬着唇，眼里一点点浮出泪水。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宋翡收回手，心里止不住叹气。
"秦佳觅。"她的声音很低。
宋翡忍不住抽了口气，手搭着洗手台，撑住逐渐软下去的身体。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
在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