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挂在他脖子后面,右手抓着他的衣襟,表明了我不想下地走路的意思。
“……”他窒了一窒,呼吸急促地说:“真的?你骨头没有错位,可能是筋扭到了。没关系,这几天你走不了路,我就抱着你走。好不好?”
“你对哪一个陌生女人都这样好?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愿意你抱着我走路。”我推了推他的胸膛。
他低头抓着我推拒他的手,说:“小生冒犯了。但是小生愿意……小生愿意……小生对小姐一见钟情。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你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你是第一个……我的第一个……”
“哦,这样。”我对这种主动的人最是不屑,更不要说这种情窦初开、一见钟情……这根本就是花心。我突然对他恨了起来,我只想狠狠地玩他,捉弄他的感情,给他上一课!
夜里,哄我入睡的少爷静静地走出马车,把沾了口脂的丝巾轻轻地嗅着,把沾了口脂的地方按在唇上。
夏鸣星深深吸一口气,把丝巾整整齐齐叠好,放进竹编的箱子里。
手指变换法诀,金线以夏鸣星为中心往方圆百里荡开,金线所经之处,妖邪莫不显形。妖邪显现黑色的法力、灰色的法力、鲜红色的法力、金线再一一束缚。
那一边,金线经过我,手上没有沾染各种气息与因果的我,安全度过一天。
他对我真的是很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自称是光启县夏家的少爷,姓夏,名鸣星,号汤圆居士……夏天的夏,一鸣惊人的鸣,星星的星。
他有一手熬粥的好厨艺,还会给我挽发,簪簪子。
他每天听着我的话,抱着我散步,给我做花环。他说六出花意味着重逢与喜悦。这很适合我们,还把花簪在我和他的鬓发上。
他很迷信,每天都会跟我翻着黄历看今天适不适宜出行。但是每一次黄历上的内容都很准确。
每天夜里,他教我分辨哪一个是北斗七星,哪一个是双子星。他抱着我哄着我,轻柔地拍拍我的被子。我看着星空入睡。
这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是令人沉醉,流连忘返。
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爱我。
他说一见钟情,是不需要原因的。
我相信了。
后来我突然想起来姆姆。
好久没有看见姆姆了,不知道姆姆怎么了?
我的世界就像是被夏鸣星困住了,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
于是我说我脚好了,可以下地了,回家了。
夏鸣星与我离别。
那一天,他没有再和我提黄历,没有告诉我今天适不适宜出门,适不适宜回家。
夏鸣星那一天的眼神很温柔很脆弱。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开始揪紧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回家呢。
等我回到家,一切变得天翻地覆。
姆姆不知道为什么受了很重的伤,一些有能耐的大妖也消失踪影。听说是有一天晚上这些大妖被道士抓走了,只剩下姆姆死里逃生。原本大家就是被姆姆强压着为奴为婢,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现在大家趁机逃的逃,回家的回家。
一无所知的我一回来,立即被姆姆抓起来。绿着眼睛的姆姆一抓到我就往嘴里塞,想把我吃掉。
我身上金光闪闪的金线朝外一闪。姆姆立即像被金光抽打了一样吃痛,放开我。
金线在我头上绕成一个圈,漂浮在上空,准备保护我。
姆姆对着金光露出阴沉又兴奋的眼光。
“是你,他保护的人是你……我要把你抓起来,再引出他来!到时候,我把你们两个人都吃掉!”
这个金线是,夏鸣星送的吗?夏鸣星是道士,所以是他保护的我?
我不明白。
我并不是人,而且一抹魂。
道士不消灭我,不超渡我,不劝我往生,却……留住我。
后来姆姆以木偶人抓着我,打算把我悬挂起来,一路大张旗鼓地悬挂着我游街。
大家都目露哀伤,但是又惧怕姆姆的法力,只能看着我被木偶人升上去悬挂在游行车上。
木偶人正在用缚神索把我悬挂,游行车下的姆姆阴恻恻地看着我。我低头看着她,问:“姆姆,你是不是不懂得爱。”
姆姆手指掐诀,木偶人手下的力气再重一分。缚神索灼烧我的魂体。
“我爱他。我就不会等到他来救我。”我艰难地说完我想说的话,立即把我最重要的百会穴撞在缚神索上,这是我死穴之一,一触碰,魂体溃散。
姆姆吃惊。
短暂的时间里,木偶人失去了控制,缚神索也松了几分。
而金线从游行场外飞过来,轻柔地接住了我。
另一条金线直奔姆姆面门。
我意识模糊前,看见他的身影……
“小道士,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