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彼此还是因为这样的契机渐渐熟悉了起来,从点头之交,到一两句话,再到整段整段话的过度。真要计较的话,其实是沈纾发起的主动。
像蜀浓这样的人,就算心动也只会藏在心坎底下,高兴的时候薄红了一张脸,连耳根子也一并红着往下蔓延,讷讷地根本不会说出任何轻佻的话。
寡淡无味得像是一碗晾过头,要被人随意倒掷在下水道的冷水。
她没有分毫出彩的地方,个性也无任何动人之处。
有时候想,青春期里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真心的喜欢,还是夹杂了特有情境下的寂寞呢?
那时候一个班大概大半似乎都背着别人偷偷交朋友,新朋友交了两三天就换了下一个,徒留被丢弃的那位整日神不守舍。多年后再回首细究,又惊觉自己好像是在跟随大流,这样的正确式做法主导着她。
蜀浓是很不理解那种把个人情感跟精神都牵连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作为,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她浑浑噩噩的,一天度过一天,只是下意识里却也会把沈纾给她写过的纸条一张张收集起来,最后整合装进信封里面。
沈纾的纸条大部分都是极不规整的,是临时从某本本子上撕下来的,或者直接央了前桌的女生,饶他一张色彩鲜艳的便利贴,有时他甚至会把蜀浓写给他的便利贴直接贴在那位女生的帽子上面。他大大咧咧惯了,连彼此通信的时候也抱着一种非常不在意的状态。
蜀浓认识那位女生,她们曾经有过一点同窗之谊,后来分班就离开了。
沈纾对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纯粹就是性格上的作祟。但蜀浓偶尔碰到女生听她说了对方这么的不看中时,心底也会酸出一股气来,像壮丽下的浓烈不甘,非得做点什么才能平息下来。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仍旧像以前那样,单方面的对沈纾所给予的一切包容下来。她包容他的漫不经心,包容他的不经在意,包容他天性里面粗俗恶劣,包容他并不完美的一面。她擅自动用自己的想象来把未曾触及到的绝大部分弥补了起来,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想象,她爱上他了,或者说爱上了纯属的构想。
他是那么的完美,皮囊底下的心能了解她所有的想法,他的一切都添嘱上了生动跟优秀,滤镜的加持下,一落到人群里就总是要发着刺眼的光芒。
蜀浓可以每次在人海里把沈纾准确地捕捉出来,其实靠的还是契而不舍地扫视。漆黑的眼珠在长刘海下面飞快转动,将不符合的对象尽快排除,赶在彼此都进到班级里之前认出他来。
也会有找不出来的时候,太晚或者沈纾的动作太快,他仿佛不太愿意配合她,自顾自的,跟一群兄弟们勾肩搭背地往楼梯上走。热恋期的时候是会回头来看蜀浓一眼,美丽的绸缎在人海里飘荡着,他们可以趁着这种混乱偷偷牵个手。
稍微一点的触碰,也都能引得两个青春期里的人跃跃欲试更加激动,耳畔染上同一种程度的绯红,快速地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跟地点。天地当中,仿佛只余下了两个人,旁的都成了空白。
她真喜欢他的呀。
亲手给他写的生日贺卡,平安夜专门为他留下的苹果,带有特殊意义的称谓。那些热烈跟沸腾都要因为性格里的内敛化作表面上的宁静,她喜欢安静地注视着他,描摹着他的样子,窃喜的在心里更喜欢他。
蜀浓跟沈纾的交往并不是秘密,周遭认识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不过也很奇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了一块儿,有些想象不来两人相处的画面,蜀浓自己也想象不到,却不妨碍信息在每天晚上的交流,通过两部手机,简短的语言都如同有了非比寻常的力量。
不见面的时候要比见面的时候更拥有勇气,话也更多。
有来有往,无意义的词汇交织下是紊乱的心跳跟澎湃。
她真喜欢他的呀。
明明害羞得脸皮都整个泛红了,也还是要留在他身边,将那个不善言辞的自己剖挖出来。
他们的关系一日好过一日,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总有人要在背后说点什么,但沈纾总是维护她的。
他不告诉她,却会在别人说起闲话的时候冷住眉眼,言行都是毫不掩饰的维护。
严格意义上来说,蜀浓并不算多了解沈纾,也不了解他的朋友。即使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可对于他的了解也还是很泛于表面。
知道他住的寝室楼号,知道他要好的几位朋友,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也曾经跟他的朋友一起吃过饭的,蜀浓跟沈纾相对而坐。她总容易在这种场合里感觉到一股窘迫,交际上的疲累使她下意识逃避。
是因为沈纾,因为他,蜀浓才会坐到这里来,食不下咽地吃下一顿注定会在下午饿肚子的午饭。
食堂的菜每天都是那几个花样,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就连姿态都是竭力下的得体。
很快就吃完了饭,嘴巴上都是油,沈纾自然地向蜀浓要餐巾纸。
似乎女孩子们出门的时候都会在口袋里塞上一包餐巾纸,这时候流行的是那种泛着点淡淡香味的餐巾纸,右下角还会印上专门的logo。蜀浓偶尔上课无聊的时候,或者是晚自习无聊的时候,会专门抽出一张来描上面的图案。
是很没有意义的一项行为,就算全部都描好了,最后也只是用来擦拭桌上的灰尘,脏了后扔进纸篓里。
被她同样扔进去的还有后来的时候那些精心整理收集起来的纸条。
记录了少年情思的废纸片从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纷纷堆落,在废纸篓里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它们都被保存的主人撕碎了,七零八落的,一如蜀浓那颗被戳得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