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窗户纸上隐隐约约映出两人身形。
其中一人,身形极高。
席澈眯了眯眼眸,在远处停下了脚步。
他幼时习过武,加之刻意,脚步声极轻。
屋内,纪黎丝毫没有察觉到,仍旧望着对面的人。
男子丝毫未因她这番话退缩,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
“奴名叫元柯。”见纪黎不为所动,上前几步凑到她跟前,“大小姐。”
她并不意外对方知道她的身份,面上平静无波。
外人面前,她一贯是这样。
元柯微微半跪在梨花红木床前,以一个臣服者的姿态,倾倒裙边。
脸上有胆怯,可吐出的话极为大胆,“小姐身上...真好闻。”
对方一再越界,纪黎忍不住轻蹙起眉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躲不闪往前也进了两分。
少女绯红的唇一张一合,衬上白皙肤色,隐隐可见玉色天成。
恍若有情人之间的呢喃,可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私闯将军府者,当打十大板。”
“若是知法犯法,累教不改的人,在此基础上,再加十大板。”她望向那人,“打板子的人可都是军营里混过的老手,保证每一下都打得刚刚好。”
“你有几条命啊,敢这么大胆?”
眸色都是冷的,“还是说,是派你来的给了很多好处?”
元柯:“小姐...”
纪黎往后退开,神色淡淡,“别再说些蠢话了,现在就走。”
见元柯脸上似有动摇之色,又道:“我的承诺依旧作数,今夜我谁都没看到。”
或者,她抬眼,“是谁派你来的?”
她心里已有猜测,望向元柯时,全然是胸有成竹。
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面露纠结。
纪黎见此,正欲再开口,门外却骤然传来询问声——
“小姐。”
那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又道:“你睡了吗?”
少年音色清亮,隐约带着股磁性。
更重要的是,她一听便知,这是席澈的声音。
纪黎:“......”
她望了望不远处的人,不自觉地压低了声调,“你...”
对方因着这敲门声,动作一顿。
脸颊通红间,手下握紧了衣袖。
纪黎眼神一凝。
男子的肤色也是偏白调的,单眼皮,眼睫垂下望向别处。
暖调的光晕里,他的侧脸被拉得长长的。
元柯这副莫名羞涩的摸样,她无端觉得有点像...席澈。
像他在荣华寺里,初见她时的样子。
转瞬之间,她便明白了元柯身后人的用意。
直接给气笑了。
扭头看他,“你是被选出来的吧?”声调依旧刻意压着。
没有她的允许,席澈绝不会贸然开门,她继续望着不知所措的那人道:“等会外面的人离开一会之后,你立刻出去。”
“不然,死。”
她给过这人数次机会,若还是不识好歹。
那也怪不得她。
想到那些宵小之辈的用意,心底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再抬眼,已是一派冰冷,“现在,别出声。”
屋内的氛围陡然一变,元柯无故感到几丝冷意。
他只是寻常人家出身,骤然面对世家贵女的强大气场施压,嘴唇嗡动。
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触及对方的神情又赶忙闭上了嘴。
方才的那些运筹帷幄早已不见,他不傻,早就意识计划败露了。
眼下,贵人给了他选择。
他不会不识好歹。
能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他点了点头,蹑手蹑脚退到一旁。
火烛摇曳间,几息之后,外头果然没了声音。
待人走远,又等了片刻,纪黎才让元柯离开。
她不想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屋外,天空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一点星子也无。
整座府邸都被这夜色笼罩,安静极了。
元柯沿着石子路走了会儿,才从方才那股冷肃的气氛中抽离出来。
下一瞬,又担心起来。
自己没完成主家的交代,这般回去,怕是不会好了。
可...这任务本就困难。
有了一个席澈,哪里还能容下他元柯?
他用手蹭了蹭眼角处特意点出的泪痣。
这是特殊的材料画出来的,不太好擦。
稍带些力气,才终于抹掉。
夜间虫鸣不止,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喂。”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住了他,惊得他下意识地回头。
席澈平视着对面的男子。
夜色下,他的神色被黑暗较好地隐藏掉了。
元柯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却熟悉他的面容与身形。
他曾照着画像学了好几个日夜。
但真的对上真人的时候,心里却莫名怵得慌。
席澈神情冷淡,瞅着他不说话。
惹得元柯忍不住腹诽:这俩人不说话干瞧人的作风还真是一个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
心下转了转,考虑到当前处境,开口,“这位兄弟喊住我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