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来。
云壹候在一旁被吓得不轻,连忙大步上前轻扶住她,“小姐...你还好吗?”
纪黎握住她,借力缓了几息才稳住身形,目光下意识地搜寻四周。
好在借着纯色披风的遮挡,她发抖的动作并不明显,周遭也只是专心做事的奴仆们,没人瞧见她的失态。
自上一世母亲病故后,她已有太久未再见过。
再度回来,初时也传过好几封家书询问,虽安心了些。
可,人到底和信件上的安抚话语是不同的。
寒风刮得人面上生冷。
也是要到这样一个冷的冬日,纪家一百多口人,尽数被诛杀。
她求了又求,可依旧是于事无补。
母亲那般明媚温柔的人,牢狱中再相见,竟被蹉跎成那副模样...
叫她如何不恨。
恨谢允丞,恨皇家无情,恨那日大殿之上每一个冷眼旁观之人。
本想着自己实力微末,只求躲得远些。
可她偏偏阴差阳错救下了席澈。
两人前世为何那般相处,现在,她不想知晓更多。
她也无法得知这些细节。
只要这两人势力相当,未来注定不对付便够了。
是她这一世的机会,便足够了。
思绪飘远,方才她忍得辛苦,手心都不自觉地被紧扣出一丝血痕。
边往前走,身上便愈发得冷。
云壹有些担忧地瞧了瞧纪黎的神情,“小姐?”替她拢紧披风。
一个多月前小姐刚醒来时便时常会这般,故而如今,她便更为紧张,手下用力抓得更紧了点。
纪黎敛去神色,回过神来放缓了声调,“没事,就是刚刚想岔了。”
云壹有些不信,但她仍是笑着点点头,只身子也离得更近,寸步不离守在纪黎身侧。
她敏锐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细细探究却是一丝头绪也抓不住。
主仆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南园。
待在熟悉的环境,人难免会更放松些。
纪黎回来也没休息,而是把之前得到的消息又好好梳理了一遍。
此刻,心底那些复杂的情愫淡了许多,只余下势必要达成目的的执拗。
在这方面,她天资不聪颖,可上天却让她重来一次。
手下执笔,逐渐写满了大半张纸,神情也更为坚定。
内耗思虑是断然无用的行为,唯有去做,才能改变。
哪怕这改变极为弱小,终有一日也能积少成多。
写完这些,她便找了个匣子收放起来。
......
席澈下工回来还未到酉时,回屋换了身衣服便往徐则栩那边去。
想到昨日纪黎对他的夸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愫,漆黑的瞳子满是不愉。
他大抵知晓这股情绪为何而来,也没管。
临到了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表哥,你在吗?”
他随着纪黎的叫法,把开门的人听得一愣。
男子面色如雪,全是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反倒是席澈养了这么一个月,脸上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这么两两相对站着,明明里面的人个子更高些,气势上却无端落了一截。
他温和地笑笑,引着少年进屋。
室内一片宁静,柔和的阳光洒落进来,案几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他身着朱青色衣袍,一身常服为席澈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雪顶银针,去去寒。”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手指都在莹莹地发着光。
那是与清秀面容一致的病态苍白。
席澈接过,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
茶香袅袅,四散开来,氤氲水汽中,他清隽的面容半遮半掩。
配上一席深色直缀,莫名显出几分冷冰冰的气质。
徐则栩也喝了口茶,暖流下肚,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道:“上次我们也见过面,故而我就不做赘述了。”边把一册书和笔递给他,“还不知你的学业水平如何,你看看这些知识你可熟悉?”
席澈的目光刹那间就被吸引住了。
不是书,是笔。
笔毛沙沙滑过掌心,再加上不明显处的特殊印记,他几乎一下子就能确认——
这是北狄皇宫流出的御用朱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