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那里,注视着徐则栩,唇角紧绷。
一下又一下的剧烈心跳仿佛也被那句询问声给盖住一般,眨眼间便溜走。
他的应答声极其微弱,只是微微一个愣神就被截了胡。
徐则栩毫无所觉,笑着同纪黎道;“这么久了,想不到卖灯的老板还在这儿呢。”
他是真的开心,说话时都带着股平日里不多见的愉快肆意,不似往常那般淡然平静。
这一隅小天地,仿佛也封存着他为数不多的彩色记忆。
只一碰面,便瞬时唤醒隐藏在心底的那些童趣与欣然。
他语气熟络,自然上前去与那小贩寒暄,顺口一连猜了两三个灯谜。
人一走,纪黎身旁的位置便空出一块。
席澈顺着滑了几步,凑得更紧了点。
他整个人高出纪黎一截,从远处瞧去,隐约间像是把人拥入怀中似的。
低下了头,问她,“你方才说什么?”语调里再度包裹着几丝委屈,“刚刚...我没听清。”
大约是怕又被挤走,边说头边往纪黎的方向更偏了几分。
好在他个子够高,这么个说话法,两人间仍是隔了几丝空隙。
他不满足,还想要再进。
纪黎一下便把他按住了,“差不多行了啊。”抬眼瞧他,“你要不要也试试去猜灯谜?”
席澈以为是要赶他走,蓦地有点沮丧,“...不要。”身后的狗狗尾巴好似也一并耷拉下来。
纪黎又瞅了他眼,换了个说法道:“我看中了一盏花灯,但是要猜对那个灯谜才能得。”叹了口气,“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一会还在不在...”
席澈:“...我猜。”
“你若是强勉,那便算了。”说着扭头便要去喊徐则栩,“我去拜托表哥。”
身侧的人猛地抓住她披风的一角,声音大了几个度,“我,我想猜!”
纪黎这才停了脚步,递了一个眼神给他。
摊位前的路很宽,可少年偏偏要走挨着她的那条。
随着动作,惊起一阵夜风。
她在这安心等着,没一会儿,这人便提了盏转鹭灯回来了。
“这么快?”纪黎接过灯盏,仔仔细细观摩着其中的剪影。
明暗间,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落下帷幕。
忽地,听见席澈问她,“我们去放孔明灯,如何?”
少年人察言观色,显然是窥探到了她的心思。
这股小心翼翼的好意总是见缝插针地侵入。
偶尔便会在不期而遇的某个时刻,戳得人心头一颤。
她没拒绝,远望了眼正在交谈的徐则栩,问他,“那表哥呢?我们等着他一起吧。”
谁知席澈拉拉她,道:“我方才问过表哥了,他说要留在那和老板聊聊。”
似是无意,语气间却深以为然,“许多年未见,想来大约是有很多话想要说。”有些羡慕道。
他形单影只地站在那,并不催促,手下接过纪黎的花灯。
一套流程下来,倒像是个侍卫。
总之,不像是一道出来玩的。
纪黎听了这话便抽回视线,两步走至席澈身旁,轻轻仰起头征询他的意见,“那...我们现在去河畔边放灯吧?”刚才经过的小溪离这儿不远,一会放完灯正好赶回来。
席澈自然是没有异议,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几步后,默默回了头望了一眼,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勾了勾唇角。
离开人群后天色又暗了些,皎洁的月光洒在零星的枝叶上,屋檐边上挂了一排的纱灯。
暖调的烛光照映下来,将灯下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倒映在地上,显出几分静谧之感。
席澈环视四周,见人少了点,这才凑到纪黎跟前,“姐姐,这孔明灯真的灵验吗?”语气里有几分不信。
他的身上还残余着几丝深秋夜间的冷香,随着说话声习习靠近,萦绕周身。
席澈这么一说,纪黎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直接统称,“这是一种习俗,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美好祝愿...?”
少年噢了一声,片刻后自言自语道:“那便是不灵验咯。”
她疑惑地望他两眼,也不答话。
过了会儿,才道:“我先前不是说,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便直接同我说。”她道:“不要绕弯子。”
席澈:“...我想知道你待会会许什么愿望。”
这话有点匪夷所思,不太像他平日里的风格。
但纪黎也没多想,随口道;“父母身体健康,诸事顺意这些的吧。”
她去买了两盏孔明灯,思索间,写上了自己的愿望。
这条街靠近河畔,平日里人并不多。
现下,或许是因为节日氛围,恍然间竟显现出几丝流水般的人潮景象。
她站在河畔的另一侧,隔了很远去看。
对面的酒楼,成串的灯笼明亮通明,随风轻动,在深夜里如同星海浮沉。
她眼底的眸光亦是。
纪黎自然不会把内心隐秘的想法宣之于外。
写在灯上?
那样太蠢,也太虚无。
只是节日光景,难免会让人放松几分。
她注视着手里的灯芯,目光静静。
这次传去京都的信到现在都还未有消息。
与先前都不一样。
她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比之那些势力根深蒂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