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电梯里,江怀舟一言不发。黎舒也不再言语,甚至不敢再看江怀舟一眼。
她费劲得拧紧自己的心阀,怕一旦放松了,眼泪就会奔涌出来,冲散一切伪装。
江怀舟冷白色的手指,轻轻按了电梯按键之后,就负手站在黎舒身前。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呼吸平缓,把控着恰如其分的绅士礼仪,除此以外没有多余的一丝关心。
他墨黑的双眸平淡无波,好像电梯里的不是他曾经视作生命的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参与者。
黎舒抬头看着电梯的楼层指示标识,从数字5,慢慢变成4,再渐渐变成3。她从来没有觉得在电梯里的时间过的如此之慢。
这一刻她体悟到时间是相对的,感受欢愉的时候,时间是很短的,但感知痛苦的时候,感受却很长。按了慢放键的时间拉扯着不放她离开,要将她的痛苦扒开看个仔细。
“叮”电梯门终于打开,以为终于从这牢笼里逃脱的黎舒不知道,外面等待她的是另一层炼狱。
电梯门口站着高挑美艳的冯棠,她看到走出来的江怀舟后露出笑意,亲昵得挽住他的臂膀。
“怎么这么久,我等的脚都酸了。”冯棠撒娇。
“突然有点事处理,”江怀舟转头宠溺得看着她“晚上去你最喜欢的那家日料,想吃什么随意点。”
黎舒杵在他们身后,想先退回电梯间,发现门已经关上。此时的她进退两难,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这还差不多。”冯棠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黎舒,继续若无其事得挽着江怀舟往前走。
起风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下,江怀舟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绅士得替冯棠挡雨。
他突然止住脚步,伸出纤长白皙的右手,轻拂过冯棠的脸颊,温柔得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揶到耳后。
这一幕正好被身后冒雨前行的黎舒看到,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防备。
他们开车离开之后,黎舒再也无法克制一丝一毫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得从眼眶里涌出。
雨越来越大,她全身都湿透了,脸上的痕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静静得站在雨中,眼前模糊的水汽中一直浮现曾经温柔得替她拂过额前碎发的江怀舟,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切却又顺着雨水,坠入脚下的泥潭中。
大三的时候,智商过人的江怀舟早早修完了学分,经常陪着黎舒上她的专业课。黎舒新剪了个斜刘海,但是上课低头记笔记的时候,那些半长不短的头发总是掉落遮挡住视线。
黎舒对这些细节不太在意,继续心无旁骛的记笔记。江怀舟侧过头靠近她,轻柔得帮她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揶好。一节课,江怀舟反反复复得帮黎舒整理了十几次头发。
次数多了,黎舒觉得有些烦躁“江怀舟,不用管头发了。挡不严实,我能看的见,而且你这样不觉得麻烦吗?”
“不是看不看得见的问题,偏视时间久了,会影响你的视力。”江怀舟从生物学专业书籍中抬起头,语重心长得说“而且我不觉得麻烦。”
坐在他们后面的丁晴拍拍黎舒的肩膀,认真的问“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黎舒转头,仔细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查觉。丁晴挑眉看着一脸懵逼的她说“是爱情的酸臭味。”
晚上逛夜市的时候,黎舒为了避免丁晴再唠叨,拉着江怀舟去看发夹。江怀舟给黎舒挑了个可爱的星星发夹。
后来一周上课,她就用这个发夹夹住刘海记笔记,但丢三落四的她第二周上课把发夹落在住处。
社会心理学课上,黎舒头顶风扇“滋啦滋啦”得转着,碎发再次掉落挡住眼睛。江怀舟要帮她第三次整理的时候,被她明令禁止。
江怀舟先是一脸委屈,突然眼角勾起一丝笑意自言自语得说“其实我还有planB。”
“什么?”黎舒听他不回答,继续抬头仔细看着黑板上的内容。她再低头的时候,发现笔记本不见了。
转头,只见江怀舟低着头,浓密的睫毛投影在眼睑下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中性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别闹!”黎舒以为他故意在自己本上画着什么,无奈得从他手中拽回笔记本。
她重新打开本子,发现最新一页上都是他按照老师板报的重点认真记录的笔记。他的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都说字的风骨如写字的人,江怀舟和他的字一样,就如同那雪山上挺拔傲立的雪松。
笔记本被黎舒夺回之后,江怀舟就一直缄默无言。黎舒偷偷看他,发现他在手中捣鼓着什么,她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准备planC。”江怀舟墨黑的眼睛发着光,故作神秘得指了指掌心藏着的东西,替黎舒夹在刘海上。
黎舒以为是他瞒着自己带来了星星发夹,拿出手机自拍功能检查,看到镜头里她额头上顶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笔帽。
她瞬间气红了脸,拔掉笔帽,追着要夹到江怀舟的头上。
后座打瞌睡的丁晴被吵醒,半梦半醒得说“这爱情的酸臭味,为什么做梦都能闻到?”
窝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的丁晴突然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又是谁在想我,这该死的魅力。”
“砰、砰、砰”忽然传来敲门声,她起身查看,从猫眼向外查探什么人都没看见,她回沙发继续看电视。
过了一会又响起拍门声,“谁啊”丁晴不耐烦的再次起身。打开门,只见全身湿透的黎舒蹲在门口瑟瑟发抖,像一只落水刚被打捞上来流浪猫。
“你这一副刚从江里捞出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丁晴弯下腰想要扶黎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