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林海平最近病情还算稳定。
近来神经紧绷的黎舒有了一些喘息的机会,有时间仔细研究下那份复杂的协议,同时也能等等丁晴那边能不能联系到其他适配□□。
这段时间因为私事落下太多工作,她一早上来到沐风心理诊疗所处理。
一对打扮得体精致的中年夫妻推开黎舒办公室的门。
她从一堆诊疗档案中抬起头,微笑着起身,引导他们落座。
“你们好,我是黎舒,是这里的心理诊疗师。请问二位是来咨询家庭情感类事宜吗?”黎舒礼貌问询。
穿着一身白色针织裙的优雅中年女子,张开口,却迟迟没有说话,复又垂下头。
“不是的,我们想先替女儿来咨询一下。”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轻柔的握了握女子的手,转头看着黎舒说,“我们的女儿杨韵清正在读大三,一直很乖巧、孝顺。但最近几个月频繁出现偷窃行为,偷拿酒店的勺子、店家的挂饰、朋友家的摆件之类的小东西。”
这对夫妻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优雅得体,像是出自书香门第家庭,对于女儿出现的任何异常行为都很谨慎。
“我们从小对的她教育就很上心,韵清琴棋书画精通,学识样貌都是拔尖,在学校里也很受老师同学喜欢。”中年妇人焦躁的说,“她以前一点点都不会让我们担心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偷东西。在金钱方面,我们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一直是有求必应的。”
黎舒突然想起来,小黑来治疗的最后几个月异常焦虑,也会偷拿她的一些小物件。一次,她好几天都找不到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本以为丢了,后来挂件从小黑的口袋里掉落。
她耐心的教育小黑,不能未经他人同意擅自拿别人的东西。那时候小黑对她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指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说:“不是别人。”
“听你们描述,她偷拿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一般偷拿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物品本身,而是为了释放内心某些情绪压力。”黎舒耐心的跟面前的夫妇解释,“她的偷窃癖很可能是抑郁之类的心理问题,我需要当面沟通了解,才能对症开解她。”
中年夫妇听到女儿可能得了抑郁症,面色焦灼,向黎舒道谢后匆匆离开。
黎舒继续埋头于一堆患者档案中。
忽然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是医院的来电,黎舒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电话那头管床护士焦急的说:“你父亲林海平的氧气管突然被人为拔掉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因为缺氧面色僵紫,现在正在紧急抢救。”
黎舒握着电话的手不断打颤,挂断电话后,强撑着被抽空的身体站起来,打车去医院。
赶到抢救室门口,林海平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因为一路奔跑到医院,黎舒的腿不停打颤,有些喘不过起来。
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护工赵阿姨,急忙搀扶她到等候室座位上坐下。
“小舒啊,对不起,都怪阿姨多嘴。”赵阿姨满脸歉意的说,“我今天早上看你爸精神好些了,就跟他唠嗑,说他养了个好女儿。世态炎凉,我见过太多白眼狼了,向你这样毫不犹豫愿意给父母捐肾的真的不多了。”
黎舒倚靠着座位,渐渐平复身体的颤抖,转头看着赵阿姨。
“然后中午我去给他拿饭,回到病房就看到他脸色发紫,匆忙按急救铃送来抢救。”赵阿姨神色不安的说,“医生告诉我是氧气管被蓄意拔掉了,可我也没动过那东西。一定是你父亲听了我的话,不想拖累你,才自己拔掉了管子。阿姨对不住你。”
赵阿姨说着说着开始抽泣了起来。
黎舒呆坐在那里,一时间无法消化林海平为了不让她捐肾,一心求死的消息。
回过神来看到不断鞠躬道歉的赵阿姨,黎舒宽慰的回握她的手。
想到一生为了她而活,甚至到老还要为了她赴死的父亲,她的内心揪成一团,脸上布满了哀伤,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黎舒缓缓起身,走到等候室边的走廊,拨通了江竺宜的电话。
“怎么,终于想明白,准备好签协议了?”江竺宜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的。”黎舒语气凝重的说,“明天,我当面签署协议,同时你也需要签一份同意捐赠□□的承诺书,尽快进行匹配。”
“好。”江竺宜干脆的答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上午,黎舒来到繁星科研所旗下的星辉制药公司,乘坐电梯到了三十五楼。
星辉制药公司位于浮川市的新兴开发区,周围是成片的生物医药开发厂区。这栋高耸的建筑矗立在中心,可以一览开发区的全貌。
黎舒推开江竺宜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埋头于一堆待审核签订的业务合同中。
办公室色调偏冷色,灰色的沙发桌椅,四面都是落地玻璃。外面艳阳高照,窗帘却被严丝合缝的拉上,全靠灯光照明。
“请坐。”江竺宜示意黎舒坐在她对面的灰色靠椅上。
黎舒落座后,从包里拿出一份同意捐赠□□的声明书递给江竺宜。
江竺宜接过瞟了一眼,旋即随意的在承诺书上签上名字,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协议推到黎舒面前。
黎舒紧蹙着眉头翻开协议,右手紧紧的握着一只黑色水性笔。
墙上挂着的冷银色钟表,“滴答、滴答”得转着,显示是早上九点三十五分。
黎舒揉了揉混沌的双眼,凝视着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栏,郑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刚写下一个“黎”字时,包里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
担心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