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布,舞会正式开始!”有人宣布。
这种场合,埃格纳才懒得说些毫无用处的话,早已经自顾自地到一边喝酒去了。
阿扎尼娅坐在王座旁,舞厅里贵族小姐们繁琐的礼服令她眼花缭乱,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伴着奏乐声一起传入她的耳朵。
贵族小姐们窈窕的身姿和舞伴健壮的身体碰撞出不同的美感。
“冕下。”
“我很好,罗莎蒙德。”
阿扎尼娅转头之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件点缀着亮闪闪黑色细钻的白色公主裙,裙摆上带着复杂得宛如盛开的花朵的裙褶。黑色的连体毛绒外搭,腰际围绕了一圈白色蕾丝边,胸口处一朵淡粉色的玫瑰花,可爱的泡泡袖包裹着纤细的臂膊。
再往上,就是那张熟悉的略带稚嫩的面孔,棕色的卷发半披,就是奥菲利亚小姐没错。
她正和她的贵族姐妹们聊天,视线时不时地往阿扎尼娅身边瞟。
“奥菲利亚小姐在找你。”
“嗯,不用冕下提醒。”
“和她跳一支舞?”
“亲爱的冕下,凶恶狡猾的豺狼可不会跳舞。”
埃格纳递给她一杯酒,灰蓝色的眼睛平淡如水。
阿扎尼娅接过来,轻轻抿着。她不怎么喝酒。
“你不愿娶她,还给她希望。”
“可她爱我。”埃格纳声音低沉。
“……你今天不该……”
阿扎尼娅没继续说下去,原因是埃格纳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他眼里的意味不明,像是手中的这杯酒,带了一丝苦涩。
“亲爱的阿扎尼娅,你真可怜。”
“可怜什么?”
“我这句话是对阿扎尼娅·奥斯伯恩说的,不是圣莱加斯的教皇。”
阿扎尼娅盯着他的眼睛。
“阿扎尼娅,你说的不错,你就像一只打扮得一个羽毛一个颜色的鸟儿。”
“阿扎尼娅,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一个羽毛一个颜色,我想你是懂的。”
“阿扎尼娅,你从出生就受子民的爱重,这是动力,也是你的枷锁。”
……
“我亲爱的阿扎尼娅,我亲爱的孩子,你会将毕生奉献给圣莱加斯……”
“孩子,这是你的命运,也只能是你的选择。”
父母亲沉重柔和的声音和埃格纳缓和低沉的话语在她脑海里交叠,最后化作一团无法消散的迷雾,压在心头。
“你想要的是被赋予可以选择的重任,而不是牢笼,我知道,阿扎尼娅。”
“我不同情你,我怜悯你。”
“够了!”阿扎尼娅忍无可忍制止了他。
舞会上原本美妙的奏乐现在却令她非常烦躁。
“没关系,我想说的也说完了。”埃格纳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华贵的王座扶手。
狡猾偏执的埃格纳终于让她体会到了这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扎尼娅起身,走出花园。
身后的埃格纳慢悠悠地跟她走到寂静的长廊。
“自己画地为牢,别犯傻了阿扎尼娅。”
“令教权生生不息是我身为教皇的责任,不是画地为牢,也更不是你拿来寻开心的事,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亲爱的陛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滚出王廷。”
“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么?教皇冕下。”埃格纳随意捻起身边的百合花,把玩后厌恶地丢弃在地上。
“你在挑衅教权。”她板着脸警告道。
“你说我最好戴上王冠,你真的喜欢这重得要命的东西么?”埃格纳指着月光下发光的百合王冠,“为什么你的寝宫要在种满紫罗兰花的后花园开一扇门呢?为什么圣母百合园里你非要掺杂红玫瑰呢?”
“因为你渴望自由。”埃格纳步步紧逼。
“啪”的一声脆响。
阿扎尼娅几乎浑身颤抖,红唇微张,仇恨的眼神如果能化作刀子,那么埃格纳现在绝对会是一只长满倒刺的刺猬。
“你给我,滚出去。”
她没有歇斯底里,就像平常提醒埃格纳小事一样。
“抱歉,教皇冕下,我僭越了。”
他拿出了久违的王廷礼仪。
埃格纳偏头走的时候,整个右脸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唇角渗出了几丝血迹。
阿扎尼娅从不打人,除非在盛怒之下。
长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她靠着宫墙,急促地呼吸着,浑身颤抖。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埋葬在内心深处的伤疤被无情地揭开后,还未治愈就又被自己亲手隐藏的感觉。
胸口压抑着一块巨石一般闷沉。
会有人愿意,帮她解开心结吗?
一直到舞会结束,圣莱加斯的子民们也没有见到今日的主角——埃格纳陛下,甚至连美丽的教皇冕下也失去了踪影。
深夜的芙洛琳宫像是沉寂在深海中的贝壳。阿扎尼娅自回来就始终站在大殿的耶稣神像前,昏暗的大殿里仅有墙壁上几个烛台勉强能照亮神像。
虔诚的女子双手合十,静静地矗立在耶稣手下。恢宏的芙洛琳宫里,她是多么的弱小,子民心中,她是多么伟大而神圣,圣莱加斯这片庞大的帝国版图背后,她被歌颂为上帝的战士,胜利女神。
今晚埃格纳为讽刺而说的那些话,告诉她,掩饰只会更加痛苦。
她所享受的,子民对她的歌颂与爱重,正化作枷锁与牢笼,缠绕困住她真实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