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的天气不错,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潮湿的气味。
巡车周围的民众较往日少了不少,或许是听闻了雅曼都的事情。
她认真地看着冲她微笑的每个子民,抱着孩子的妇女,戴着帽子的公爵夫人,灿烂微笑的贵族小姐,牵着小羊的男孩,衣衫褴褛的老人。
毫不吝啬地说,这是她应得的。
她永远记得昨夜里,埃格纳窝在她耳边,对着欲罢不能的自己重复着一句话:把一切都交给我吧,亲爱的。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回荡在她的耳边,仿若海妖塞壬的魔音一般,久久不去。
视线从那个挺拔的身影上挪开,垂眸,临走前,她趁着埃格纳为她准备首饰礼服,跟罗莎蒙德交代了些事情。甚至还能回想起她的侍女长在听到话时,眼中的惊愕与担忧,还有悲恸。
已然走到这步,一切因她而起,她会结束这一切,永远永远结束这一切,成全该得到的人。
越过重重人海,阿扎尼娅对上骑士长弗兰卡的视线,后者点了点头。
万事俱备。
巡车上撒着花,鲜红的玫瑰花瓣落在她裙摆上,一片飘落在她发间。
埃格纳走到她身前,抬手为她拾去了花瓣,冷笑一声,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个骑士走上前来,跟他耳语几句。
在阿扎尼娅冰冷的目光中,他一记不敢置信的眼刀扫过女子毫无表情的脸庞,有一瞬间,他好像不再认识眼前这个人。
埃格纳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盯着她紫罗兰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扎尼娅,你绝对是故意的。”
她猛地将下巴撇开。
“我不能看着子民被困住活活饿死。”
“你可真是圣母本人。”
“就像你说的,庇佑子民的始终是我,难道这次要袖手旁观吗?”她面露温暖的笑容,“我有办法应对,圣城活路总比雅曼都多。”
她是教皇,圣莱加斯每个城市的每座宫殿及街道她都了如指掌,就比如,雅曼都最东边的行宫里,有个宫道直通圣城城门内。
雅曼都离圣城不远,宫道内安全顺利,很快便能到达城内。
此时已经中午,半天的行程,趁着这次巡城,她命弗兰卡调开了守城的骑士。其他街道万人空巷,以便于掩人耳目。
她将难民顺利放了出来,但没想到,埃格纳今天会如此放松警惕。
其他人还毫不知情,罗莎蒙德站在一幢房子的阁楼上透过窗户看着她。
很快,充满欢呼声的人群里开始骚动,她们现在处于圣城最中心,四通八达的街道全部汇集于此。有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混入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贵族小姐和夫人们提着裙子,嫌弃地四处躲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急促声,男孩抱紧了怀里的小羊羔。
劫后余生的欢呼声与哭泣声交杂在一起,有人破口咒骂着,有人朝着巡车上的她滔滔不绝地控诉着。
然而阿扎尼娅都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远处源源不断的四处逃走的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埃格纳转过身来,手撑在宝座两侧的扶手上,逼着她。
她眼珠转动,“不会的陛下,我会管理好他们的。”
“呵。”
埃格纳坐在一旁,翘起腿,“那就看着,这场好戏。”
阿扎尼娅向远处阁楼上的罗莎蒙德投去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隐去了身影。
她要放出来的,可不只是受难的子民,投靠王权以及反叛的军队绝不是少数,雅曼都城内民众全部逃出,埃格纳没有指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字:追。
来吧,来吧,都到圣城来。
圣莱加斯的帝王和教皇都在这里,骑士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胆敢伤一个子民,阿扎尼娅绝对会让他们知道,头颅插在圣母百合花茎上是什么样的美景。
接到的尽头响起了枪声,还有刀剑的声音。
浩浩荡荡一群人马从远处冲来,火把被恶劣地丢在街道旁,引燃了树木,有人得意地甩着缰绳。
“是你非要走到如今这一境地的,最好有办法解决。”埃格纳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敲着镶着钻石的扶手。
反叛军的领头人叫罗伯特·迪卡。
“叫各位往芙洛琳宫跑。”她下了巡车,随手牵过一匹马坐了上去,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人群开始骚动,几个人朝后跑去。
“驾!”她紧紧地抓着缰绳,挥舞马鞭,骏马撒开蹄子冲破人群跑在前方。披在肩头的长发迎风,露出她光滑无暇的面容,目光坚韧。
很快,芙洛琳宫正冲着的圣城中心街道硝烟漫天,马蹄声与呼救声交替着冲破耳膜,远处乌云压天,直逼这座很快就要沦陷的教皇宫殿。
石门上还开着美丽的蔷薇花,法兰西式的大花园里,刚经历完昨夜风雨的圣母百合勉强抬着头。不就,门前的道路上,酒红色的地毯便沾满了泥土,很快,随着人群的涌入,被踩踏得破败不堪。
阿扎尼娅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松开缰绳下了马,芙洛琳宫的宫门早已大开,大殿内所有的摆设物早已被人清理出去,如今只余下两座坐镇宫殿的雕像。
关上宫门的那一刻,门外马儿嘶鸣的声音响过天边滚滚闷雷。
喘息声和抽泣声充斥着昔日寂静的教皇宫,罗莎蒙德点亮了仅剩的火烛。
“感谢上帝,我的主啊!”老人跪在雕像前,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接着,更多的人纷纷效仿。
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