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安多疑,她们哭诉的,远不如他自己查更让他信服。
吃都吃了,立春立夏总不能给她抠出来,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计划。
没多大一会儿,药效上来了。
温恋舒更了两回衣,躺到床上腹痛的直冒冷汗。
立夏当即红了眼,就要提前去请府医。
“回来。”温恋舒抓住她,“你若去了,苦我就白受了。”
立夏才忍着没去,心疼的面色却并不好看,“再没下次了,奴婢就不该同意您胡闹,姑娘何时遭过这罪。”
温恋舒垂眸没有说话。
以前她也总觉不会遭罪,有叔父阿兄在,人生一眼望到头,只会是一帆风顺。可真到遇上变故……
庆阳王府舍弃她,陆清安算计她。
就连花柳之地出身的计姨娘,都敢给她用药。
小小一座邀月院,把她困的寸步难行,温恋舒才知道世道险恶,也才明白……曾经温家给予她的,是怎样的庇护。
所以再苦,不能放弃啊!
要撑过去,离开庆阳王府。
如此才能有机会救叔父他们,温恋舒克制的闭了眼忍住泪。
硬生生熬了整个时辰,立春即刻跑去书房。
此时陆清安的胳膊也还没好,吊着绷带,府医正巧在给他复诊。听闻温恋舒病了,他惊讶一瞬。
随即带着府医赶过去。
陆清安的书房在前院,温恋舒却在后院。
要去看温恋舒,势必要经王府花园。
同样的位置,又是那个凉亭,计姨娘照旧一身偏红海棠裙,摇着折扇和小丫鬟说笑。
陆清安蹙眉一瞬。
什么时候了,她竟还在说笑。
是真怕外面的兵,注意到这里?
陆清安看到计姨娘烦躁。相反,计姨娘看到儿子却很高兴,“世子带着府医,这是去哪里?”
“温氏病了,我去看看,姨娘请自便。”
“温氏病了?”计姨娘愣了片刻,握着团扇的手有些发紧。
她自然知道温恋舒是怎么个病,等在此处就是看热闹。
为什么她算计了人还有恃无恐?
自然是知道温氏礼仪传家。像腹泻这种事情,有碍雅观。
但凡要点面子的女人,谁会跟丈夫说?
温恋舒却说了。
计姨娘顿觉不好,遥看了眼陆清安远去的背影,急急召来贴身丫鬟,“快快,去厨房,把知情的婆子打发掉。”
计姨娘这边忙着善后的时候,陆清安已经到了邀月院。
明明已经做好了温恋舒面色不佳的准备,可真当看见她发白的唇色,还是吓了一跳。
“府医!”
府医赶忙打开医药箱开始诊脉。
陆清安坐到床边问:“怎么样?”
温恋舒勉强笑笑,“还好……你别太担心……”
她一贯骄傲,像个花孔雀,何时有过这般虚弱?
此时安慰他的语气,瞬间激起了陆清安的保护欲,转而对着两个丫鬟发起了火,“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病成这样?”
立春立夏本就担心,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去,不用演都担心的情真意切。
“世子赎罪,奴婢们伺候可不敢懈怠。午饭前夫人明明好好的,不知怎的吃了饭就不对劲……”
“不对劲不立即请府医,任由她这般?”
话音刚落,袖子一重。
低头却是被温恋舒用手扯住。
“不怪她们!我这几日月信将访,最开始只以为是月信。”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陆清安心里却憋着股气。见府医那边好了,又问府医:“夫人怎么回事?”
府医回道:“回世子,夫人食了少量泻药,无甚大碍,老夫这便写个方子,吃了药就好。”
“泻药?”
这东西怎会误食?
随即陆清安又想到立春她们的话,心里一动,“午饭呢?可曾有剩?”
立春看了眼温恋舒道:“剩菜已送回厨房,米粒怕浪费,奴婢就拿去喂了鸟,院里地上应当还有……”
陆清安即刻带着府医出去。
很快证实,米粒上沾有泻药。
温恋舒才嫁进来几天,各处都不曾熟悉,更不会到各处安插人手。她的饭菜跟他一样,出自王府大厨房。
薛氏不理府务,家事分由几位姨娘代理。
再一联想自己骨头错位,计姨娘对温恋舒怨愤,以及人心惶惶的兵乱时刻,计姨娘方才却在与人说笑,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陆清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本来想帮温恋舒出头的热情,瞬间被生母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心里仿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可再难受,那是他生母。
陆清安回屋只说了句——
“这事我来查。”
其他再没作任何保证。
等他走了,立夏忍不住问:“姑娘,待世子查出来,会处置计姨娘吗?”
温恋舒表情淡下去,“不会。”
“啊?”立夏不高兴又遗憾,“这样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会白费。”温恋舒躺着,面色发白,眼睛却不由自主十分明亮,“他不处置,我会让他处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