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设局之人掐准了君上的心思,手段快准狠,没有人轻易敢为江应峰出面,是以到如今孤立无援的境地。
江绒雪并不蠢笨,只要稍花些时间便能想到其中的弯绕。
她心寒如冰,就因为江家与世无争爹爹为官清廉,所以才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她长吸一口气,将头歪在了他膝盖处,江尽峰像以往那样,粗糙的手摩挲着她的顶发,苦笑道:“爹爹知道你想为爹爹伸冤,可此事艰难,若因此把你搭进去,倒不如上断头台。”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此刻忍不住决堤,江绒雪的泪水渗出,渐渐浸透了他的衣衫,细碎的哭声在空荡的牢狱中使人心酸。
站在门口的任平生无声的叹息,接着移开了步子,渐渐行远,留给父女独处之余。
头顶的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坚忍。
“是岁岁,对吗?”
江绒雪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江应峰或许会脱口而出训斥她,可此刻,他只有满心心疼。
“孩子,你这是欺君啊……”
“可是如今岁岁没有别的办法了……”江绒雪眼眶微酸,朝他摇摇头,小声说:“若是能为江家翻案,只我一人欺君,又算什么呢?”
“爹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之人颠沛流离,不能看你被冤枉至死,若岁岁真的什么都不做,才不配做江家人。”
江应峰心中闷痛,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身子骨弱,又最乖巧的孩子,然后满怀自责和痛苦。
江绒雪见任统领已走,便压低声音问,“还有,岁岁想知道,姐姐究竟去哪了?”
她到现在都不知姐姐到底为何消失不见,如今她顶了她的身份行事,更怕仓促暴露。
“不知。”江应峰叹气,“我和你娘也不知她到底去哪了,她失踪的那天是一个月前,说是要奔赴一北方友人之宴,也不肯告知我们究竟去了何处,是以她失踪数日,又不能大声宣扬,我们都不知从何寻起。”
女儿家失踪之事难以声张,就算是无事发生也会毁了名节,他们唯有暗暗寻访,可惜也是无果。
“那姐姐去赴宴之前可有收到什么来信,又与谁见的多些呢?”
江应峰并不知女儿家私事,苦笑着摇摇头。他勉强作答,“只是寻常参加宴席……不过那段时间是你母亲为她寻亲的时候。”
*
走出刑部大牢,江绒雪像是历经了一场劫难,她浑身上下皆是紧绷的,面色凝重甚至略带苍白。
任平生将她带到了马车上,见她如此,有些担忧她的病情,虽然江小姐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如此折腾,生怕再有反复。
他不禁开口,“殿下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您休息一会儿吧。”
江绒雪点点头,便将头倚靠在车壁一端,阖上了眼。
父亲的案子疑点太多,但她没有办法进一步去探寻。
她得看到那场案子得卷宗,甚至去到宴席开设的地方,才有机会找出蛛丝马迹,甚至找出翻案的关键。
姐姐没有消息,如今唯一的办法还是只能靠自己。可她手无寸铁,更何况如今还是通缉犯。
她想的很多,她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从入京开始没有一刻放松下来,脑中不是因病袭来的疼痛,就是有关江家案情之事。
天色渐暗,乌云笼罩在上空。
赢行知从刑部衙门出来时,惊闪一道雷电,将上京一瞬照亮,来往行人匆忙奔跑,唯恐瓢泼大雨不时落下。
任平生对他道:“江小姐已经回来了。”
太子垂目,并无意外的轻轻点首。
“哎……殿下。”任平生琢磨一会,还是喊住了他,“江姑娘刚见过她父亲还哭了一场,您……注意言辞。”
太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她哭不哭的与孤何干?”
可他刚掀开马车的帘子,便有一双柔荑上前,落在他胸腹之处,少女眼眶红红,甚至将躯体扑进了他的怀中。
她仰首咬唇,像是躲进安全港湾的娇雀。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