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火光在太子的宁静的眼中消逝。
百姓已然被激起民愤,长街人流错乱,马车动也不得动弹,官府的人已经被逼至角落,拥挤的人群致使街道杂乱,窒息之感使得官府的人面色巨变。
百姓怒不可遏的脸就在眼下,有一小吏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身侧的官捕已经抽出了长剑,提声大喊,“我看谁再敢向前一步!”
有兵刃在手,百姓果然不敢再靠近,心中终究还是忌惮官府,一张张面孔仍旧怒不可遏可没用轻易上前。
可还未待众人松口气,便有一眼前稍弱的男子被众人推向了前方,直奔刀而去。
刀面碰撞在脖颈之上,片息高迸的血迹喷了侍卫满脸,身穿麻衣的男子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双膝跪在了地面上,那双眼睛瞪的近乎要脱框。
捕快吓得猛一松手,那人便直直向后倒去。
悬日当空,倒下的尸体甚至未曾合上眼。
“杀人了!官府杀人了!”
百姓惊恐之声混着血气使得群众一瞬寂静。
衙府之人的佩刀落地,民乱在此刻一瞬爆发,暴动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涌了上去,那冲撞而愤怒的一张张面孔近乎像是失去了理智,见之心惊。
这般民乱,难道就任由其发生?
江绒雪心头发紧,马车被冲撞的摇晃,她侧目,只见火光将太子的眉眼镀上一层暖色,他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双眸望向那倒在囚车上的光影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才转了视线。
双目相对,江绒雪内心顿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红焰在他深沉的眼底跃动着,他的面色却犹如镜面,毫无波澜,冷漠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变故顿生,脚下的地面震动,马蹄铁甲铺地之声震耳欲聋,江绒雪下意识撑住自己的身子,转目看去,人群远方的变故使人群爆发了一阵混乱。
长街尽头,黑压压的一支长队驶来,马蹄越近,越能察觉到杀伐凌厉之气。
稍有喘息,被团团围住的大理寺卿终于敢拨开侍卫。
“陆将军......陆将军!”曹聿虚弱的将手伸出去,声音吓得颤抖。
如果江绒雪没记错的话,来的那人就是近日回到京城的上柱国将军,陆平旗。
陆将军在百姓中素有威望,只见红棕烈马上之人大刀阔斧,眉深眼宽,明明两鬓已有白发,可仍旧气势骇人。
民乱在这一刻稍有收敛。
“走吧。”
江绒雪正被眼前这一场乱局看的惊异不已,却听耳后一道从容的声音。
任平生放下了帘子,将眼前一切阻隔了起来,马车晃动,竟是转首从人群中退去。
他轻叹一声,付长忠是从前太子的伴读,虽之后付家遭人构陷被陛下驱逐,可他却是实打实的忠正之士,如今被做了替死鬼在这刑场自焚,也不肯问斩于罪责下,一定会震动朝堂。
江绒雪的思绪也转动起来,她不认识付长忠,但是她知道高塔轰塌之事,我朝陛下信道,为了为塑金称君受百姓供奉,命工部筑道观道塔,最高一塔高百丈,就建在汴京东街尽头,人流最多。
谁知塔未建成,却因故轰然倒塌死伤数千人,更有勋爵贵胄,如此人祸不仅激起百姓心中愤怒,更被世家口诛笔伐,朝廷更是焦头烂额,推出一人来抵祸。
这个人,就是付长忠。
朝廷本以为事情会摆平,可近来京中居然有传闻,付长忠不是罪魁祸首,而罪人是谄媚君主的苏妃的弟弟,苏家更是把持朝政的湘郡王王妃母家。
一切串联起来,不但没有消除民怨,反而令百姓怒不可遏。
湘郡王却想浑水摸鱼,急不可耐的要杀付长忠做个死无对证。
可见过此次问斩,江绒雪不禁想,怕是会更加令矛盾增生。
她忍不住去看太子,太子带她途径此处难道只是巧合?那他此次到这来只是为了看这一场闹剧吗?
陆将军来了,那么这么一场民乱必然会得到控制,所以太子才离开的么?
江绒雪心下绷紧,坐在原处,她总觉得不对,两人心思各异再无言语,马车又回到了东宫。
江绒雪被清欢扶下来时,心中仍有疑云。
“姑娘,我扶你回去吧。”
江绒雪点点头,一日之行确感疲惫,而耳侧却隐有杂声。
枯叶落地,江绒雪回首看去,太子已先行离去,而他站在宫门前的背影却如此的孤决。
谁能想,东华门前,一衣裙脏乱的女子被侍从架着往后,她面貌脏乱,胜似一乞丐。
江绒雪走的时候,听到那女子痛苦而愤怒的声音在长风中极度尖锐。
“我夫君死的那般冤屈。”
“你为什么不肯救他!”
*
月夜,冷如霜。
直到深夜江绒雪都未睡着,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母亲被鞭打,以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平息,民怨,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谋划呢?
月如玉盘,东宫前的湖中亭却也亮着一盏明灯。
江绒雪踏出了寝殿,尽管外面十分寒冷,可正是这种寒冷却让她觉得一丝清醒,她一路朝着湖前行,身后乌黑长发未拢,一直披散到腰际,她肌肤如玉,在月下亭亭玉立。
八角亭内,刚提裙走上几阶台阶,却蓦然止住脚步。
眼前,那人的身影更显清隽。
目光相触,江绒雪停顿一瞬,然后几步走了上来,太子倒也未出声阻她。
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