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殿门被敲响。
冷玄立在廊下,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太子妃。”
门上的影子高大,站姿如青松玉竹般笔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的身份。他身边隐约可见光影晃动,在男子的衬托中,显得那另外之人的身形格外娇小玲珑。
未听到屋内的传唤,两道影渐渐靠近,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风回雪端着木盘,望向门口的眼神中眸色愈深,“何事?”
“......夜月姑娘送了衣裳过来。”冷玄不曾料到是女主子先开口,反应迟钝了一下,直至被夜月掐了一把手臂内侧的软肉,才回神答了话。
闻言,风回雪陷入沉默,把话语权交还给苏霁。
这是他的书房,除了昭华,其余无关紧要的女子一向不能入内。而她今日能进来也许是侥幸赶上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即便他破例在前,她的侍女未必可以同样踏足此地。
“交给大人吧。”
“让她进来吧。”
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让门里门外都安静了下来。
苏霁对她惊诧的表情视若无睹,用他一贯冷漠的口吻命令道:“冷玄,放人进来。”
门被推开,空出一段仅容一人经过的距离,随即缓缓合上。
夜月托着盛有玄衣的锦盒,垂头行礼,全程不敢直视屋内的两位主子,“请殿下更衣。”
一瞬间的功夫,凛冽的寒风呼啸而入,激得风回雪缩了缩肩膀。此刻,意识到某人的衣衫半褪,尚未合拢,她腾出一只手捶了捶额头,不敢回首。
方才包扎完伤口,忘了替他穿好衣袍,他竟也觉不出哪里不对!
她把木盘交给夜月,取出盒里的玄衣,一张脸稍稍泛起了红晕,“这里没事了,你去看看午膳好了吗?”
见侍女的身影在屏风后慢慢消失,她忽而转身向苏霁“发难”,神情故作淡定,“殿下换了药,为何不穿好衣裳?冬日天冷,您就不怕受了寒气!”
苏霁的嘴角上扬,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斜倚着圈椅看她,修长的指节抵在额侧,“太子妃这话好没道理!孤受了伤一直疼着,这些事不就该全交给你来吗?”
“你......”风回雪顿时噎住,言辞间忘了用上敬语,一抹粉红悄悄爬上耳垂。
“行了,过来替孤更衣吧,太子妃。”
最后一句,他拖长了尾音,字字咬得清晰,语气中掺上了一丝戏谑。话音未落,他就站起了身子,张开双臂,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凝着案前的女子。
玄衣染血的衣裳垂落在身体两侧,露出的肌肤在光下如同白瓷玉器一般微微反着光泽。自上而下,流畅的线条没入层层缠绕的纱布,平添了一份破损的美感。
他这样子,真是欠收拾!
风回雪只觉得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视线在屋内四处游移,就是不肯落到他身上。
“嗯?你不愿意?”苏霁轻轻“啧”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垮了下来,“那你方才跟孤表忠心?感情都在诓骗孤啊!”
“妾身哪敢呢!”她抱着锦袍上前,将衣服搭在臂弯处,慢慢帮他脱下身上的旧衣,然后胡乱堆作一团搁在一边,举止实在称不上温柔。
小幅度地弯腰,等确认伤口没有再次裂开,她才抖开新衣,披在他的肩上,踮着脚尖抚平他的领口。
苏霁很高,即使刻意弓着腰方便她动作,也还是高出一个脑袋的距离。
“殿下今日要一同用膳吗?”
风回雪正垂眸缠着他的腰带,久久得不到回应,遂不解地抬头,立刻就撞到了他的下巴,“您?嘶——”
她捂着额头退了一步,腰肢被人揽住,重新回了他身前。
苏霁收回手,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太子妃相邀,孤自然该应允。”指腹在她微微泛红的额头轻揉了片刻,“还有什么疑问?”
女子的眼珠子转了转,红唇几度张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她坚定地摇摇头。
还有些事情,等见过了云家的旧部,得到准信后,她才能和苏霁互相坦诚。
苏霁见状颔首,含笑道:“你先去吧,孤随后就来。”
“那您仔细伤口,切莫过多劳累。”
“风回雪。”他叫住了她欲走的步子,眼底精光一闪,悠悠提醒:“孤说过,在东宫,你不用循着规矩。”
“所以,您是指?”
苏霁向她靠近,眉眼处的坚冰似逐渐融化,唇边的笑意让人目眩,“你我夫妻,不必用敬语。”
风回雪懵懵地眨了眨眼睛,良久,点头应下,临走前顺带拿上了他换下的旧衣服。
日光漫进庭院,雀鸟在廊下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一团无形的风飘出窗外,凭空化作一道风刃,将鸟羽削去了一块。
瞧着光秃秃的皮肤,雀鸟惊慌失措地振翅高飞,远离了这座可怖的宫殿。
檀香混着云雾茶的气息扑面而来,殿中的气氛降了几分,不复方才的轻松。
玄衣的男子薄唇微抿,笑意尽散,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冷玄进屋后见此一幕,自觉地立在一边,观他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规律地叩击着。
“冷玄,你以为呢?”
冷玄听着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询问,便知太子心情不佳,并非在太子妃面前表露的那般温柔。
他杵着下巴沉思几秒,毕恭毕敬地回答:“属下认为,太子妃并无恶意。”
“哦?”
“至少,她目前并没有对东宫不利,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