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雪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反反复复都是清怀王带兵围住东宫的场景。
豆大的汗珠顺着鼻翼落到女子的唇边,她拽紧被褥,难受得眉头紧皱。
她看到苏煜笑得畅快,他不再掩饰恶意和贪婪,向来儒雅的神情变得阴毒而丑陋。
湛蓝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搭弓拉箭,阴恻恻地瞄准挥剑杀敌的玄衣男子。
箭头淬了毒,寒芒在光下清晰可见。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直冲太子而去。利剑钉在他的胸口处,鲜血顷刻汩汩流淌出来。
高大挺拔的身躯晃了晃,艰难地回首望了眼她的位置,薄唇微动似是有千言万语,可最终男子什么也没说,像星辰坠落一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天地骤然安静了下来,她愣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再也不会跳动。
“殿下!”
她猛地坐起身,一睁眼就发现床前立着一道纤细的黑影。
“谁!”她警惕地握住枕下的匕首。
“太子妃莫慌,是奴婢。”
漫漫金光照进窗棂,妆镜映出侍女略显焦躁的眉眼。
碧落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主子给奴婢传了信,您快看看,可是殿下有什么指示?”
风回雪的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抹去脸上的冷汗,“何时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她接过书信,随口问了句,“殿下他如何了?”
“三日前收到的信,奈何太子之前总在您身边,奴婢一直没能找到时机交给您。”
三日前——那就是苏煜一遇刺就送出了这封信。
可是他不是重伤昏迷又难以下床榻吗?为何还能传信回来?
她手上拆着信封,眼神轻飘飘扫向碧落,后者心领神会,声音再度降了几分。
“殿下的确中了箭,不过那位置虽然看着凶险,实际并未伤到要害。殿下不能立刻回京,不是因为箭伤,是因为那毒。”
“哦?”女子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连忙追问:“那毒很棘手?”
“不。”碧落摇摇头,红唇紧抿,愁容满面,“下毒之人在暗,主子对他的身份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娓娓道来,风回雪这才弄清了苏煜遇刺的完整经过。
那日,清怀王的队伍回程路上途径一处荒凉的村庄。
镇上四处是断垣残壁,墙角的地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
门窗大开,周围不见半点灯火。
看起来,这里的百姓都逃难去了。
更深露重,夜路难行,苏煜决定原地歇息一晚再出发。
随从正打算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却听见面前的屋子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迷茫的众人纷纷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穿透窗户,离清怀王的胸膛仅分毫的距离。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一名普通士兵在紧要关头挥刀挡了一记,削减了箭的力道,使得它偏离方向,最后只扎进了心脏右侧的位置。
众人长舒一口气,而那士兵的一句话又让他们变了脸色。
“不好!箭上有毒!”
伤口涌出的血液已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苏煜的脸色苍白,薄唇绷得很紧,愣是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把那些人抓住,严刑审问!”
留下这句,他当场就晕了过去,直到一天后随行太医施了针,他才清醒了一些。
经过审讯,那几名刺客坚持称幕后主使就是东宫的太子,并拿箭矢上的印记作为太子指使人的证明。
“殿下不信他们的话?”
风回雪坐在榻上屈起膝盖,手肘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眼尾,“也是,太子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留下痕迹被人发觉?”
“所以,主子是想从其他人入手调查。风太傅已经收到了信,他会负责在暗中进行此事。”
女子闻言一愣,视线从信纸上移到了碧落面上,不解地眨眨眼,“那我要做什么?殿下信中的意思,我需要辅助调查。”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困惑了。
如今东宫被勒令禁足,她连门都出不去,如何辅助风渡?
碧落的面色忽而凝重,眼眸泛起晦暗的冷光,其中夹揉着复杂难测的情绪。
她死死地盯着风回雪,认真而严肃地端详女子的表情,很久之后,她倾身凑到床沿外侧,语调放得很冷。
“风大人说,幕后之人要查,但是太子也不能轻易放过。”
“所以,太傅想让我做何事?”
碧落的红唇弯了弯,“太子妃难道不觉得,这是一次打击太子的绝好机会吗?”
门外,银铃叮当作响。
院中休憩的雀鸟受了惊吓,振翅一股脑飞离了地面,徒留一地的残羽。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来人的步子又缓又轻,踩在枯叶上的细碎动静就显得异常明显。
一下接着一下,就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碧落抖了抖身子,飞快地夺回信件,然后直起腰板后退几步,远离了床榻。
“主子服了药好好歇息,奴婢先退下了。”
苏霁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侍女收了榻边的药碗,对着他稍稍施礼就出了屋子。
他抬了抬眼皮,倚着床沿看向女子,“孤回来得不巧?”
风回雪往他身边挪了几下,熟稔地侧身靠进他的怀里。感觉到姿势不太舒服,她还重新调整了位置。
双臂顺势圈住苏霁的脖子,她笑眯了眼睛,歪头与他对视,“时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