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城门管控,进出都要严查,城内也在挨家挨户排查可疑人员。
褚晏自从来了这钦州城,基本都是早出晚归。
是日清晨,天刚刚亮。
虞青山负手站于窗前,早上天气凉,季平给他披了件风衣。
眺望而下,看着褚晏骑马出去的背影,虞青山轻笑了一声:“他倒是实诚。”
叫他装个样子,这装得可真够尽责的。
季平闻言也瞧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事,几l番欲言又止。
虞青山斜睨向他,嘶了一声,他可看不得人磨磨唧唧:“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地作甚,你说错了我还能把你给砍喽?”
季平失笑,相爷待下属亲厚,自是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计较,只是,他总觉得那天姑爷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甚至不仅是他,姑爷对相爷的态度也有点微妙,奈何他观察了几l天,都没有弄明白其中缘由,不知从何说起,也不好因此捕风捉影罢了。
他笑了笑,索性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天来刺杀您的分明有两拨人,您为何不让姑爷查查是何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其中有一拨人,从与其交手的身法来看,他大抵能猜出是什么来历,可另一拨人,他却是了无头绪。
一想到有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窥伺在暗处,他总是心中难安。
本以为这件事情,相爷会告诉姑爷,让姑爷查一查,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相爷竟是连提都没跟姑爷提。
季平不解,虞青山却是不答反问:“你扔了块饼,是希望没找到的好,还是找回来半块的好?”
既是要装聋作哑,那便要彻底。
咱这位陛下,既想让你懂他的心思,又不想你是别有用心,这抓一半放一半的,反倒弄巧成拙。
至于那伙来路不明之人。
虞青山眸中笑意轻蔑:“路还长。”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守株待兔。
季平一点即通,恍然大悟,原是他想窄了:“还是相爷思虑周全。”
姑爷因着先前请求赐婚的事,当众驳了皇上脸面,之后接连赋闲好几l个月,瞧着境况都难过了许多。
相爷这般考虑,只怕是还有想要推姑爷一把的意思。
季平看着虞青山伟岸的侧影,心想,老爷这是爱屋及乌,对姑爷还真是良苦用心啊。
然而,他这感想刚冒出来,虞青山却是陡然变了副面孔。
他看着褚晏骑马而去的背影消失成了一个点,忽地回过了味来。
虞青山求证般看向季平:“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在刻意躲着我?”
他猛一琢磨,竟是发现除却褚晏来的第一天晚上,其余时间那小子竟是从来没主动在他面前出现过。
就是刚才,那也是他今儿起得早,才看到了个影子。
虞青山越想越不对劲,抓住季平:“你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秋秋的事情,躲着不敢见我,
这是在心虚呢?”
话刚落,虞青山就被自己这猜测给气了个吹胡子瞪眼。
“不行,你去把他给我抓回来,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季平:“……”
他收回老爷爱屋及乌那句话。
……
城门。
褚晏正在翻看这段时间的城门进出记录。
随从瞄了其一眼,又瞄了其一眼,真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些事情,其实吩咐他做就行了,像是在城门盯着人盘查这等事情,大人真的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再说了,这都到钦州、人虞相的眼皮子底下了,大人不去岳父跟前好好拍马屁,搁这跟他抢活算个什么事啊?
真是愁死他了。
大人这是第一次做人女婿,到底还是没经验啊。
还是说,大人其实就是因为不会拍马屁才来跟他抢活的?
随从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原来大人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都说女婿是半子,这怎么当好一个女婿,其实也是门学问哩,就拿这拍马屁来说吧,那得拍得不着痕迹,方为上乘,在这一点上,他从小看他爹在外祖面前鞍前马后,也算是耳濡目染,颇有心得了。
随从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只是旋即又想到自己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这刚升起来的那点子优越感啪叽一下又蔫了。
哎!空有一身功夫却无处施展。
干的干死,涝的涝死……
城门外来了个推着板车的菜农,城门卫上前翻了翻那板车上的菜,确认没有夹带东西,之后负责登记的城门吏问了他姓名,看了村里开的凭证之后登记了就让其进去了。
那人推着板车从褚晏面前过,褚晏瞥了一眼,这人带着个草帽,皮肤晒成了麦色,拖着板车时,挽起袖子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尽现,看得出是个经常干力气活的。
像这等卖菜的菜农,大都进城时间规律。
褚晏照例翻了翻昨天这个时间的城门进出记录,果不其然,这人的名字赫然记录在上,只是看到后面,他的双眸却是忽地微眯了起来。
与别的菜农早早卖完了菜就回去不同,这人的出城时间却是在下午酉时。
褚晏不动声色又打量了那人一眼,接着视线后移,随即解开了疑惑。
那板车上的菜除了皮上那一层,大都不见有露水,叶子也有点蔫巴,不像是今儿清早才从地里收上来的。
怪不得那么晚才出城,这菜怕是不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