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太后却忽然点他名字，“孟家小子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不必掖着藏着，都是自家人。你在外出生入死行军打仗，也算见多识广，有谋有略，给她说道说道，别让哀家觉得她太蠢。”
那被“蠢”之一字砸到头的人，脸上青白变换，刚要发作，就看到高座上太后看戏似的目光。那道视线睿智通透，仿佛能看尽万般因果，参尽无限机缘，两厢一比，冷明烛自惭形秽，闷闷哼了一声。
……
回到公主府，冷明烛马不停蹄挥笔写了封信。
华英接过晾干墨迹的信纸封装点漆，“咱们府上一众还不够吗，为何要不远千里请程娘子出手？”
孟杭忽道：“程娘子，可是慧瑾姑母？”
“不错。”冷明烛看着封好的信件，“阿娘的事，亲手报仇是瑾姑的执念，她更想亲自动手吧。虽说阿昭那会婴孩无知，但最终的既得利益者是他，他便不无辜，承了阿娘那么多年的养育疼爱之恩，也该还回来了。况且，圣上的伏血卫亲自出动保他，除了瑾姑这样的武学大成者，我谁都放心不了。”
华英点头，“是，殿下放心，月前派去的人和程娘子汇合，必定万无一失。”说罢退出屋去。
孟杭坐在椅子上，还记挂着方才的问题，“慧瑾姑母是怎么回事,不在颍都？”
“阿娘之事瑾姑始终放不下，但一人之力又成不了事，当时负气出走，去了丹帝山大光明寺投奔小师叔祖。”
“丹帝山，大光明寺。”孟杭思索片刻，“你每年去那，除却为姑母祭礼，便是联络慧瑾姑母？”
冷明烛也不瞒他，“在寺里，瑾姑授我武艺，我也能抽出时间处理各地商铺台账。我本以为瑾姑幽居佛寺古刹，静修礼佛，能放下阿娘仇怨，谁知道她不仅没放下，还日益执着。”
孟杭到：“你想由慧瑾姑母杀死阿昭，了却执念，不再淌颍都浑水？我看怕是难办，阿昭的身份有问题，以慧瑾姑母聪慧不可能想不到是圣上的手笔，只怕她了却阿昭便直奔颍都。”
他说的不错，程慧瑾早就提醒过惠德皇后的事和明帝脱不了关系，一度想杀之而后快。如果说先前有猜测怀疑的成分在，如今六皇子冷褀昭的身世讲明，便是做实了明帝的谋划和黑手。她怎会放过他，恐怕宁愿拼得一死也将行那弑君之事。
她若一人还好，可她身后还有偌大程家，弑君乃是诛九族之大罪，彼时她程门直系旁支，全逃不过这无妄之灾。
冷明烛道：“不能让瑾姑回到颍都来，但从伏血卫手上截杀阿昭，除了瑾姑我真的没法放心任何人。”
“阿昭……”孟杭犹豫一瞬，盯着她双眼看了一会，轻声道：“你当真忍得下心杀死他？毕竟真真切切疼他宠他十几年，曾经的姐弟情深做不得假，阿昭乖巧听话，敬你爱你，又坚韧上进，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后悔，到时候责难自己。”
阿昭，的确是个好孩子。冷明烛默然，知道真相之前，她对这个弟弟的爱只多不少，只真不假，积攒势力想要为他扫除障碍，拱手送他登至顶峰，继承阿娘所愿，福惠大厉山河百姓……
可他，是沐昭仪之子！没有他，太子兄长不会幼年夭折，阿娘不会遗憾而终。
他从到了阿娘身边那一刻起，身上就背负了罪孽，背负了帝王家的阴谋诡划。
对他心软，无异于养虎为患，生母还是阿姊，皇权还是野鹤，他不会选错。
冷明烛眉头绞紧，良久从齿缝间挤出字来，便是最后下定的决心，“天家无父子兄弟，亲情淡薄如水……不管以后怎样，我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