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靖池端着东西从外间进来。
华英反应快,赶忙噤声,避免在他面前谈及孟杭。
他便乐呵呵蹲到美人榻前,献宝似的捧出掌中玉碗,“冰蜜冷元子,刚做好,清凉却不冰,甜而不腻,你快尝尝。”
他拿汤匙舀了一颗玉雪晶莹的小团子,递到冷明烛嘴边。
这冷元子,由黄豆和蜂蜜制成,先把精挑细选出来的黄豆炒熟去壳,再细细地磨成粉,那粉要经过针孔大小的筛网,因此加入蜂蜜和鲜果汁水团成的小团子,颗颗细腻滑润。
蜂蜜取自野蜂浆,醇香浓厚,又经许靖池的手,加入了青丝玫瑰、核桃仁,还有切成细丁的果肉。之后浸到冰碎里,冷却半个时辰,冰碎将化未化时倒掉冰水,剩余团子果肉却已经染上清凉,最后再淋上一层果蜜便大功告成。
只是闻一闻,便有清甜气味扑鼻而来。
冷明烛坐起身,就着许靖池的手吃下汤匙里的元子,冰凉凉滑嫩嫩的小团子在口腔打了个转儿。
“怎么样,好不好吃?”许靖池眼里泛光,期待地盯着她。
冷明烛点点头,赞道:“好吃。”
得她夸赞,许靖池喜悦之情再也抑制不住,满脸笑容,“那再吃几个,我看你从宫里回来就一副怏怏状,再吃几个消消暑气。”
冷明烛夺过他手里汤匙,亲手舀了颗团子出来,喂到许靖池嘴边。
许靖池眨眨眼,忙不迭倾身靠过去,张嘴吞了。
眼见他二人黏黏腻腻地互相投喂,似乎青釉香炉里的薄荷安息香都染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美馨香,华英撂下团扇,趁着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满意地朝里望。其实,只要殿下高兴,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来日有所变动,她手里还有一支足以护住殿下的死侍暗卫,到时候尽力一搏鹿死谁手也说不准。
更何况,外头还有胡符箓暗地奔走,从朝中老臣到国公旧部,一点点撬开国之柱石,挖出明帝信任的元老,能收拢多少便收拢多少。一些朝臣闻风而来,也仍有不少继续观望犹豫,大致还是因为纪亲王和安王风头太盛,这赌注不敢凭空落下。
另一头,侍卫统领耿钰也不曾停歇,趁着冷明烛离京众人暂时遗忘她的空档,带人无孔不入,抽丝剥茧调查当年惠德林皇后死因,势力渗透军中,意图策反。
事情做的隐秘,进展同样缓慢,即便明帝和纪亲王安王一众盯得紧,却也不曾发觉丝毫端倪。
华英有信心,自家殿下的手段,静北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若能拿下东境,大厉四分之一的军权就掌握在手中了。
平静无澜的湖面下,暗藏杀人的巨网,也潜伏着嗜血的魔兽。只待时机一到,巨网收紧,魔兽张牙舞爪破水而出,这天下必将翻覆。
一小碗冰蜜冷元子很快见底。
许靖池红润的薄唇上不知何时沾上了果蜜,晶莹剔透薄薄一层,更显得润泽侬软。冷明烛盯着那唇看了一会,一时心头发痒,鬼使神差伸出手,大拇指按在他唇上,左右蹭了一蹭揉了一揉,果真和想象中一样软软的滑滑,和亲上去时温热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搓弄一会,那唇肉眼可见得更加红艳欲滴了。
真真是爱不释手,越想越喜欢。
许靖池细腰倾低,肩颈以上却向上扬起,以便对方揉得顺手。
微凉的手指挑起他下巴,冷明烛低头认真打量面前这张脸,除了这双泛红的眼睛,任何表情都不真实的。
半晌,她说:“我还是喜欢你自己的脸。”
那张漂亮俊美却不女气的脸,一颦一笑都带着勾动人心的蛊惑,若这世上有妖魔,他必然是那最会魅惑的狐,或是美而不自知的仙。
她失神地把玩许靖池的脸,下一瞬不待人家说话,又把人远远推开,叹声道:“也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主动联络你,这事尽早捅破多好,我真有点期待了。”
许靖池踉跄直起身,依旧伏回她身前。
这事儿他也不明白,从大光明寺回来到现在,纪亲王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竟然还能忍住不出手,他到底在等什么?还是说打算等新楼使团走后再行动?他摸不准这位皇子的心思。
很显然,冷明烛也有些猜不透了。
“明天我得去趟新楼使馆。”冷明烛从白玉盘里捏了颗葡萄,剥了皮塞进许靖池嘴里,“据说昨晚有贼人夜入使馆,伤了那小狼崽,圣上命我和老二一块调查。”
许靖池顿住。
“所以明天我得过去一趟了解了解现场情况,清楚清楚经过。”
“……”
这事谁能比他更清,许靖池犹豫说:“额,其实……敏波王子,他没受伤。”
“你知道什么?”
“昨晚你睡了之后,是我潜进使馆,在……”在冷明烛逼问的目光下,他只得跪在地上坦白从宽,“在敏波王子脸上留下点纪念。”
冷明烛猛地站起来,“你把他毁容了?”
“没有没有。”许靖池跟着站起来,一把扶住她,急忙慌解释:“只是在他脸上画了点小王八,谁叫他昨晚对你不恭,给他个教训罢了。”
听他说完,冷明烛面无表情地抽抽嘴角,道:“你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许靖池笑容尴尬。
“那也不对啊,这么点小事他竟敢不去面圣,万一揣测不利圣上怪罪,祸及新楼,他怎么敢的?你拿什么画的?”
许靖池脸上五颜六色,“你书房那方漱金千秋墨。”
漱金千秋墨,号称千秋不褪色,整个大厉唯有三方,多少名人大家争相求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