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今日有难得一见的家宴。雪停了,温晴的阳光照入室内,令人格外舒适。
“兰花!”第一次发现自己平日里声音竟这么响。
“小姐!”兰花快步跑向我。
“给我梳妆。”
“是。”
木梳梳顺了我的乌发,将头发分成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被挽成髻,下半部分松松地散着。一切准备就绪,兰花打开木盒,一盒子金光璀璨、耀眼夺目的珠宝玉翠呈现在我面前。
“小姐,您要戴这个簪子呢,还是另一个?”
我低头看向两支簪子:它们都是纯金的,一个上面镶着青宝玉,在阳光的沐浴下,青宝玉隐隐发着光,而那纯金的簪身闪得刺眼;另一个是镂空的,经过了精雕细琢,簪上的每一朵花都美得离谱。虽然它们很好看,但抓不住我的心。木盒旁,一支木簪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支木簪上雕着一只低着头的杜鹃鸟,它惺忪地垂下眼眸,好似昏睡过去,那规整的羽毛披在身上,散发着一股温柔、令人沦陷的气息。
“就这个吧!”我伸手指向木簪的位置。
兰花为我戴上那簪子,露出惊讶之色:“小姐,您从来不喜太素的,今日为何突然想戴素的了?”
“戴惯了太艳的,看着此簪觉着更心旷神怡,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梳妆结束,侍女们帮我穿上风袍。时辰到了,该去赴宴了。
去到正堂,我对着堂前的父母行了跪拜大礼。
“爹,娘。”
“墨儿来啦,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活动都很灵便,不劳爹娘费心。”
“诶哟,你还知道让我们费心了啊,那为何当日不听劝阻私自骑马去赏梅!”
“阿姊,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阿爹阿娘的话都不听了。”不知何时蹿出来的妹妹横插一句。
”我……”我想辩解。
“闭嘴,我在你阿姊的话,何时问过你的话!”爹这句话把她怼得哑口无言。
“阿爹莫要生妹妹的气,她不懂事。爹、娘,我知道错了,下回要离府一定提前报告给您!”
……
“算了,下回切莫再这样,起来吧……”娘的心肠还是软。
一炷香的时间,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爹领着我们去膳厅,途径的路上又看到了那片鱼塘。湖面上结冰了,鱼儿在水底嬉戏玩耍。后花园地上的雪基本被下人们清扫干净,树上的雪化了,为来年春天的开花结果做准备。
宴席上,我们按辈分坐下,侍女们为我们沏了茶。一口热气腾腾的茶下肚,全身都暖洋洋的。待菜上齐,爹说了此次开家宴的目的。
“这次呢,王家要与陆家联姻,圣上亲自下旨,我们家言儿要娶陆家嫡女,所以特办此宴来恭喜言儿寻得一门好亲事!”
“谢过爹爹。”
“啊,还有一件事啊,办此宴也是因为墨儿大病初愈。俗话说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我就祝言儿和墨儿洪福齐天!”
“谢谢爹,我敬您!”
“哎哟,瞧瞧我这女儿,哈哈哈哈哈……”爹笑得如花儿般灿烂。
就这样,宴席在和睦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临走前,娘叮嘱了几句。我拜别了大家,走出正堂大门。
外面风大了不少,再过一会,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给屋顶盖上被,湿润了我的发、我的袍。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一股凉风。片刻间,我发现雪不再落到我肩上,头顶送来一把青色的伞——木制的伞柄、木制的伞架,伞面上勾勒出海棠红的梅花,依偎在一块,与这雪花相知相印,衬得这雪景愈发动人。
我停住脚步,转过头。那是一个穿着深松绿衣裳的男人,他眉眼舒展大气,深黑色的眸子处处流露着深情,睫毛浓而密。鼻子高挺,唇峰美而不艳,刚而不直,又柔又润。最特别的是他的右眼下方有颗泪痣,迷人得恰到好处。乌青的发散着,风牵起他一丝一缕的发,划过洁净的面庞。那纤细的腰肢间挂着无瑕的玉佩,随风摇摆。好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王姑娘,下雪了,切莫着凉,就让在下送你回去吧。”他湿而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我耳旁,弄得我痒痒的。声音明亮又优雅,苏且悦耳,在我心头打转。就让我沉沦在这声里吧!
……
“王姑娘……姑娘?”
“哦,哦……劳烦公子了!”
于是,我们在同一伞沿下走着。我尴尬得不知讲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是离他不远不近地漫步,越走越远……
送到目的地后,他退后一步,行了个礼,道:“在下就不叨扰姑娘了,陆某告退。”
“多谢!”
我进了屋,脱下袍子,拉开一点点门缝,目送陆公子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