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已经凌晨了,大家还在熟睡,我关上府门,安置好爹娘,让沈陌在我屋内安歇。兰花见我一夜未归,再看到我这副鬼样吓得不轻。
“我没事,快传太医!”我命令。
“是!”
沈大人的血还在流,不等太医来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来不及了,先处理伤口吧!
我小心翼翼削掉箭身,遗留了一小节箭头在身体里。褪下外衣,取来热水、镊子和金疮药准备拔箭。定睛一看,这背上竟有数不清的血痕和伤疤,有些冒出鲜血,有些开裂,有些已经结成疤痕,还有些应该是刚添的伤疤……转过身,胸口上竟还有一个“孝”字!那个似乎是故意割开的,有深有浅,但分布均匀。这……竟都是真的!我想要忍着震惊顺着疤痕描摹,怎的刚伸出手便不忍,心忐忑地跳。
“算了,先拔箭吧……”我呢喃。
这环节异常紧张,拿镊子的手在抖。一点一点接近,触到了箭,捏紧向外扯。箭出来了一些,我害怕地收回手。其实不是不敢拔,只是怕拔疼了后他怨我罢了。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他的伤口,我却觉得这是我的伤口,在拔箭时自己的肌肉也有疼痛、拉扯的感觉。
不管了,救人要紧!
再次捏紧箭,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猛然拔出箭头。沈大人疼的展开肩膀挺直背紧皱眉头,但仍然一言不发。
“啊……”我的面部扭成麻花,左手捂住自己胸口,低下头去奋力喘息着。怎么这么疼!这种痛久久无法平复,我冷汗直冒,额前密布一排水珠。
伤口处淤血流出,我拿来干净的纱布,换了盆热水,浸湿纱布,拧干,擦拭干净淤血和其他伤疤的血。不一会儿,木盆里充斥着血水。打开金疮药盖子,在背上涂上金疮药,再缠上纱布,给沈大人换上干净的衣裳便让他睡下了。
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他了。瞧,这不宽不窄的双眼皮,不密不浓的上睫毛,不厚不薄的嘴唇,宽且挺的鼻梁像小山峰般立着。单看五官并不精致,放在一起却十分和谐,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他的肩背是那样的宽厚,臂膀上的肌肉线条是那样的清晰,腰身是那样的细……只是不晓,这样优秀、立于万人之上的锦衣卫十四千户也会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太医到——”兰花道。
“速速请他进来!”
我表明情况,太医坐下先是摸了下沈大人的额头,再是把脉,如同上回给我问诊一般。他看起来非常严肃,连连叹气。我紧张地握紧拳头,心想: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沈家人那边不好交代。
把脉结束,太医扭头道:“情况——不容乐观……”
我怔住。
“他身上本就有伤,加上这次伤口大面积拉伤,又淋了雨,多半得烧上十天半个月。他的脉象,唉……”
“但说无妨!”
“这脉象多半是中毒了,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此毒。这,是寒毒,世上极少见,会解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老身这儿有个方子可以减轻此症状,但不能根治,还得王姑娘亲自寻药根治。”
“多谢太医救命之恩!”我跪下磕了个头。
“不必,我们行医者做这些都是应该的。那老朽还要回宫,先告退了。”
看着这药单上的要都是极难寻得的,我犯了难,决定去问问徐姑娘。
“思墨,别走……”沈陌闭着眼,一字一句艰难吐出四个字。
回过头,他的脸色比去世了三日的人的脸还要白。我走上前,蹲在他身边,牵起他的手温和道:“我不走……”
犹豫再三,我还是说出口。“对不起……我们总共就见了两次,却给你添了两次麻烦,今日还让你深受重伤……其实,你不必为我挡箭,我死了不要紧,你要为圣上办事,而我只是个无名的小女娘罢了……你知道吗,太医说你……中毒了……”说到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真的怕你……
“算了,不说了……沈陌,你要好好活着。若想杀了我,到时候活着你才能杀了我!唉,我去熬药了……”我轻轻松开手,给他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