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天气正好,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杭州府。城门开着,几个侍卫守在此处,四处晃悠,查验的人也心不在焉,蒙混过关。城门外基本是百姓,他们穿着稍带破洞的衣服,拎着沉重的包裹,形单影只。
长队逐渐缩短,城墙上倒着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干涸的嘴唇不知裂了多少道口子,张着,大口呼吸,看起来甚是痛苦。摆在面前的碗磕磕巴巴,铜钱三三两两散在地上。
“怎会如此?”我轻拍沈陌肩膀,问道。
沈陌神情立马严肃起来,叹口气,不语。
我弯下腰,从众多包裹中找到仅剩一点的面食。
“停车。”
我披上斗篷下了车,缓慢来到他们面前,掏出一个饼子一分两半,分给了那些贫民。那场面我至今难忘,他们眼睛似乎早已没了任何感情,只剩下空洞,可却还记得跪下来,像在跪达官权贵的牲畜一样,头不停落在地上,磕得响叮当,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我拉起他们:“你们可愿意随我进城,去给你们找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们面面相觑,低下头。
我只听见有人嘟囔说:“我们跟着姑娘进城,其他人会看不起姑娘的。”
我轻声一笑:“怎会?他们可不敢看不起我!你们就跟着我好啦!”
拉起他们,我走在前头他们跟在后头顺利进了城。
天色已晚,首件事便是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沈陌先去定屋子整顿行李,我带着那些百姓也找到一处住处。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来到一个小寺庙。寺庙内无人把守,大门敞开,露出屋内杂乱无章的陈设。我挑了三四间屋子,吆喝大伙一起把屋子打扫干净。还是收拾了很久,桌子铺子也终于归位。我四处游走,找到了几沓厚厚的被褥分给大伙。落脚的问题解决了!
我招呼大家坐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说道:“诸位可知道此城近些日子有人贪污的事儿?”
大家面面相觑,过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眼见他们不肯说,我道:“诸位得讲出事实,在下才能帮你们解决实际问题,才能让你们吃饱穿暖。“
“害……没用的,姑娘。这儿啊,早就腐朽了,我们老百姓啊,基本都是靠着碎银度日的,天天卖的是咸菜,吃食的只有糠饼。这些日子啊,总是有很多大官员上来来抢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啊,本来就吃不饱睡不暖的……”一位老人越说越声音越小。
我握住他的手,看着老百姓们:“请诸位放心,这次一定能够改变!这次是圣上得知了此事,特派锦衣卫十四千户之一的沈陌沈大人来调查此事的,圣上呢也是特别相信这位大人。所以,诸位放心,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改变局面!”
我讲得慷慨激昂,众人的目光里纷纷投来了希望。小小火光聚在一起,成了火把,即将照亮整片杭州府的天。
天,要变了。
沈陌来找我汇合。我简单交代了百姓们几句,便跟着沈大人回客栈了。
我把得到的消息悉数告诉了沈大人。
“看来,有必要做一回猎物了。杭州府邸内部情形我并不清楚,要么找到足够证据才可以落下罪名,要么找到图纸潜入府邸内部,核心情报都在那里,找到证据回京城找圣上。而现在,恐怕找到证据他们也油嘴滑舌不会认,只有去府邸内部探一探了。”
“我们今日进城,想必今晚县衙会得到消息,他们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起来,明日会邀我们入府,这是个打探府内情况的好机会。”
“嗯。不过我们现在是一调查的名义来的,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拦我们。”
我沉思了一会儿。
“阿墨,你明日就不要跟着我们去县衙内了,你身份不符,而且……”沈陌沉下声。
“好。我知道,我等你回来,就在客栈,哪儿都不去。”
他突然凑近我,右手托着我的脖子,拉进了一点,随后轻轻在我额前献上一吻。
他贴着我的耳朵说道:“乖,我会早早回来。床我铺好了,快去睡吧!”
我站起身,搂着他的脖子,乌青的发丝蹭了蹭他的喉结。
“好,”我哼唧出一个字儿,“不过你要哄我睡觉!”
沈大人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我的头,坐在床边帮我盖好被子,静静地看着我合上了眼。
他悄悄地走了。我翻了个身,望着门外他离去的背影,浅浅地笑着,不知何时,留恋到真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