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回去的路上,我又遇到了刘沐尘。他今日格外怪异,身着蓝色的衣衫,腰间别了白色的带子,带着白色的玉佩,将头发挽到了脑后。
我低着头,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头。
“臣妾给二殿下请安。”
说罢,我就要离去。怎料,她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拖回原地。
“思墨啊思墨,别急着走啊,”他从腰间抽出一根凤凰簪,眼疾手快要别在我的发间,“这簪子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喜欢吗?”
我面无表情,只觉得十分恶心,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大步:“臣妾多谢殿下好意,不过如此贵重的礼,臣妾受不起。”
我看见他拿簪的手捏紧了簪子,指尖发白,红晕的脸变得煞白。他凑近,重重把簪子拍到我手心,摩挲着我的手指,一把抓着手指向内掰去。冰凉的的簪子膈着肉,烙下一个深深的印。我忍着恶心,攥紧了手心,抬头看着刘沐尘的脸,那张脸变得扭曲,眼神像要把我撕碎。
片刻后,那犀利少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站到我旁边,柔和地说道:“明日是我选妃的日子,你也来吧!哦对,别忘记戴上这个簪子。”
他放下话,擦肩而过。
我走到巷子里,丢弃了这发簪,头也不回冲出了小巷。
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金色的大堂内,十几个少女坐在一排桌前,夹杂在中间的是舞妓们,妖娆多姿。我抬头望向大堂的尽头,一个穿着大红袍的男人坐在中间,他欣赏着婀娜多姿的舞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根根签子掉落在地上,姑娘们一个个上前,又一个个落寞地转头。那男人的眼神一刻没离开过我的周围,颇有玩味地让我上前。
我记得他的笑……
后来,我被带进了一间破败的屋子,我出不去,喊叫声无人应答。
再后来,黑色弥漫在周围,我摸索着前进。最后,我静静地躺在地上,白雪飘落进屋子,冰凉得让人感觉不到生的气息。
突然,画面一转,红光冲天,我看着人影消逝在其中,而我却动弹不得。
“啪”,耳边传来声响,白光刺激着我的眼睛,我缓缓睁开眼。
“小姐不好了,外面站了一堆人,说是要护送大小姐去二殿下的府!”
二殿下?护送?怎么如此快?
我隐约觉着不对劲,向外跑去,果然,一行人吵起来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见下人们不听劝,抽出大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大胆!何人敢在我府上闹?”
“禀郡主,二殿下命我等前来护送郡主到府上参加盛宴。”
“你告诉二殿下,我有腿,自己会过去。”我不耐烦地回答,转身向屋内走去。
“抱歉郡主,”耳畔刀出鞘的声音仍在盘旋,我感到背后一阵冰凉,“二殿下说了,您必须跟着我们过去,否则……”
我听见,刀刃摩擦的声响,空气仿佛凝固,我似能听见下人粗重的喘息声。
“好,我答应。”我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极不情愿地蹦出这几个字。
刀收回去了,我回屋收拾了下自己。
“小姐,您真的要去吗?”
“不去怕是会有人丢了性命。”
“那沈大人怎么办?”
“兰花,你帮我带给沈陌句话,说我今晚晚些回来,让他该熄灯就熄灯,不用等我。对了,让他保重身体,最近天气转凉,给他新添置几件棉袄吧!”
“是。”
一路上,所有店铺罕见得关了门,还在街上的人们见了这车子都避而远之。淅淅沥沥地,雨点逐渐急促,盖过了轮车碾泥地声。风雨刮进窗内,座位湿了大半。
我取下头上戴的簪子。那是很早之前刚遇到沈陌时,他给我买的一支,碧绿的玉能透过天光,泛着淡淡的光,温润而不失风度。
我将它握在手心,冥冥之中见到了沈陌,那指尖的温度让我安心。
马车停下了,为首的黑衣人帮我撑着伞。大门开着,朱红色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高得见不到外面的花,厚得听不到外面的声,死气沉沉。路面堆积了一层层水,雨水杂乱无章地挥弄着,墨水点点,看不见人影,亦辨不清今夕是何夕。
“郡主,请吧。”
我深吸一口气,提起沉重的双腿,迈过门槛。
“长安郡主到——”
我缓缓走向大堂。众舞妓门纷纷散去。站定,我给刘沐尘行了礼。
“参见二殿下。”
“诶呦,长安郡主来了,快,赐座!”
“谢殿下。”
万众瞩目下,七嘴八舌中,我落座。
殿旁的大鼓被人敲响,沉重的鼓声震天。
“选妃宴,正式开始——”
刘沐尘闻言,抬起头,对着正中间,眼神穿过重重人海,打量着我。我扭过头,吞下一口气。
奏章读奏着,众人悉心倾听。
“王思墨,封:长安郡主,时年二十又三……”
长安郡主,我的名字?为何会在这上面?不,我不是来选妃的,我只是来参加宴会的,为何上面要写我的名字!
我红了眼,猛地朝刘沐尘看去。
他像是知道我会看向他,故意露出一丝微笑,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那上扬的嘴角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刺进了我的心脏。
刘沐尘懒懒地瘫坐在椅子上,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墨,像是猎人看着他的猎物一般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