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正好,整个寨子都沐浴在仍旧炙热的日头下,院外被韩九郎重新竖起的“替天行道”大旗,焉巴巴的曲卷着。 院中,崔莺儿和韩七娘站在一处,看着对峙中的陈靖与辛卓,神色有些紧张,心中却又有种难以描述的疑惑。 他们从未听说大当家的会拳法,毕竟老当家的就不会,寨子中也没有相应的功法典籍,但大当家的的的确确应战了。 他好像不是个托大的人。 苏妙锦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中,对于他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场无聊粗鲁的比试,但对她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较量。 她是个不算笨的女人,自然看出了陈靖的别有用心。 赢了,自己逃出生天的几率可能会更大一些。 她看了眼神态沉稳的陈靖,又看向一脸平静的辛卓,抓紧的衣角不由松开了。 陈捕头一定会赢,而且赢得毫无悬念,这是多方位考量后的结果。 辛卓正在打量陈靖,他有点搞不懂这位捕头为什么执意要和自己比拳? 打自己几拳出出气,或是趁机救出苏妙锦? 若是没有共享对方的拳法,并且进行变异,绝不可能答应他。他本身对这种拉开了架势的比试,也有些排斥,总觉得哪里尴尬。 便在这时,对面陈靖的身体忽然绷紧,犹如一只捕食猎物的猛兽,一双沉稳的丹凤眼中满是凌厉之色。 弦腰三弓,右脚尖踏破一片土坯,人已如离弦之箭,倏忽间,已至半空。 强烈的劲风吹拂,衣衫猎猎作响,明明只是一人,空中却有三道身影。 明明只有两个拳头,空中却有十八只拳。 拳影模糊,空震声声,令人耳鸣眼花,愣神间便会遭受无数拳。 拳拳致命! 这便是义门杜氏三伤至阳拳的可怕之处。 “好!” 苏妙锦不由轻启朱唇,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喝出声。 她虽未习武,却熟读万般兵法韬略、武学典籍,而且身边武者颇多,眼力自然是有的。 陈捕头这一拳,便已经达到了大乘的巅峰,甚至半步入微。 反观对面辛卓,并未动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或者他根本不会拳? “大当家的!” 崔莺儿和韩七娘不禁上前一步,毫不掩饰的担忧。 眼见陈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与拳影,已经铺天盖地的砸去。 辛卓终于动了,迎着漫天拳影,挥出一拳。 看似一拳,仿佛震荡起无数拳影。 然后同样弹跳而起,动如狡兔,笔直如剑,再打出一拳,带着咧咧拳风。 这一拳,三女便都看不懂了。 很丑陋,像是狗刨一样,却又觉得并不蹩脚,总觉得怪怪的。 “啪!” 拳音爆响,骨骼对撞,两道身影同时倒退、坠地。 辛卓纹丝不动。 “噔噔噔……” 捕头陈靖连退七步,身体微弓,脸色苍白。 一个照面,高下立判! 苏妙锦和崔莺儿、韩七娘三女,同时一愣,一个没想到会输,一个没想到会赢! 此时,陈靖双脚已经陷入地面半寸,脸色苍白,双目中充满了惊骇、疑惑和迷茫: “你为何也会三伤至阳拳?你何时偷了我的武功?” 他的嗓门有些嘶哑,双手微微颤抖,头发飘散,整个人如同一只斗败的野兽。辛卓的拳头比他的更硬,辛卓的拳法,与他一般无二。 会杜氏三伤至阳拳者,天底下只有五人,他是其中之一。 此为不传之秘,师傅杜三姑虽为人豪爽、广交四方好友,却不至于偷偷摸摸传授给一个小山贼拳法。 而且,这个山贼年仅十六岁,竟然将拳法也练至化境地步,拳出无形,人与拳合,拳与意通,飘忽不落,落而难捉,进击如虎,一击毙命。 想师傅苦练四十年,也只是在去年刚刚入化境而已。 落差太大! “你确定和你拳法一样?有点不一样吧?” 至少变异过了,辛卓感觉有些尴尬,“而且,我本就觉得这种比试没有什么意义,苏姑娘的酷刑我会删除一条!你受伤了,回去养着吧!” 望月井改编的变异拳法太暴力了,如同“乱七八糟令人琢磨不透的狗一般刀术”,若不是这位捕头同样明白三伤至阳拳的妙意,只怕已经躺尸了。 “……多谢!” 陈靖沉默良久,恢复了心态,不再纠结,对着辛卓抱拳行礼,认认真真的、对武道达者之礼,然后看向苏妙锦,“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救姑娘出去!” 说着步履蹒跚的转身离开,刚到大门外,便是一阵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流到衣襟,然后顺着衣襟滴滴掉落泥土。 那一抹鲜红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苏妙锦看着逐渐走远的陈靖,一颗心一点点往下沉。 …… “陈捕头一旦得手,今晚我们便可以展开行动,在府城来人之前,救出苏姑娘,也算将功折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