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到站,周宁舒收拾好包,将膝前的行李箱拉杆拉起来,站起来等着排队下车。
她的位置在车厢中段,北京又恰好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所以无论从哪边出都需要等待。
周宁舒看手机,上面周致真已经给她发消息说他已经到了,位置详细到了特定出口,从他发的图片来看刷完身份证就能看到他。
周宁舒回了个好,说她要下车了,一会儿见所以先不看手机了。
她看着对方回了个好的,然后关上了手机。
她怕她自己激动。
她觉得她现在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都在不自觉地用力,她有意识地松开拉杆,手指一张一握做放松运动,做完还张开手在空中小幅度地做挥舞——手上都有点出汗了她悄悄挥一挥晾一下。
人群在井然有序地离开车厢,直到站上出站的扶梯的时候,周宁舒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站在她前面的是个大叔,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电话开着免提,两个人都是一口湖南塑普。周宁舒的舍友陈念是湖南人,也多亏了她,她能大概听懂电话里在讲什么。
大叔在说车站的人好多,电话里似乎是他的女儿,那位姐姐在反复强调出站后去哪里找她——总之就是各讲各的,但最后那个姐姐问大叔出站后去哪找她,大叔还能准准地把她的话重述一遍。属实是亲父女了。
再前面几级台阶上有一个女孩,一个人走着,没拉行李箱,就背了个双肩肩包,怀里抱着一束花。趁着扶梯到达,周宁舒拉着箱子快步走了一步赶了上去,发现是一束白色的桔梗。
女生一边发语音一边往前走,周宁舒猜测手机那头就是她的男朋友。
除了这个女生,还有很多父母和孩子。
周宁舒听到旁边的一位母亲拉着小儿子在嘱咐:“要乖乖的好吗?我们是来送哥哥上大学的,不能给哥哥添乱你说是不是呀?所以自己走,来,我们宝宝最坚强了,才不用妈妈抱对不对?”
她口中的哥哥站在旁边一脸无奈,旁边的大叔推着箱子也是无奈。
看来是提前来送孩子上大学顺便旅游的一家人。
周宁舒从来没觉得车站这么好看过,明明是很平常的来往人群,她愣是看了一路,硬是一下手机也没看——但是她马上就要出站了。
周宁舒停下,从包里翻找她的身份证,好吧,她还是得看一下手机。
周宁舒其实清楚,她就是在逃避看手机才那么注意来往人群的——而且她逃避的就是微信里某个人的消息。
她觉得她有些慢半拍,不!是慢好多拍!
车上的时候什么反应没有,一下车陌生的反应就袭来了。
一想到他就在车站外面等她,他们马上就要见面——明明是同学,但周宁舒总有种网友面基的羞赧感。
可她在怕什么啊!都是同学又不是没见过。周宁舒唾弃自己。
总得看手机的。她自我疏解。
微信只有一条新消息。
feather:我在外面。
只有四个字,好吧,至少没说他穿什么颜色衣服什么鞋,网友面基什么的都是错觉。
周宁舒心定了定。她觉得她就像个傻子,不仅有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还有莫名其妙的身体动作。比如说现在。
周宁舒在墙边站定,先把身份证和手机拿好,拉上了单肩包的包袋。随即打开手机相机,开始审视自己的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刘海还乱不乱——她没有化妆,毕竟事出突然,不对不对,就算提前知道了她也不会化妆啊!坐个车化什么妆。
大脑还告诉周宁舒她现在在这里对着手机屏幕瞎照也是没意义的,但周宁舒就是停不下来,她还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远处:还好,出站口离这里还有一定距离。
总不好让人家一直等。
周宁舒把手机和身份证拿在手里,调整好单肩包的肩带,拉着箱子,以一种她自认为舍我其谁的态度走了出去——好吧其实就是正常地走了出去。
周宁舒在排队刷身份证的时候就看见周致真了。
他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还是记忆里暑假前的那个发型,但看起来更短了些,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戴着眼镜,低着头,在看手机。很平常的打扮,但站得很直,自成一派风景。
而且他真的是太白了。
光是周宁舒就能感觉到周围很多人的视线在往那边看。
突然,他抬头了。
周宁舒一个激灵就赶紧低下头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掩耳盗铃地告诉她自己她什么也没注意到,她就是刚准备刷身份证。
静静:我刷身份证啦
微信消息没有回复,因为在快速地通过闸机后周致真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
“周宁舒。”周致真说着,作势要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他的皮肤是真的很白很通透,周宁舒自认她的皮肤也算不错,但完全没有面前这位好——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黑色的镜框架在鼻梁上,低垂着眼看着周宁舒,周宁舒承认,她有些被电到了。
当然,她反应得很快。
她立马握紧手上的行李箱拉杆,说:“不用不用,也不沉,我自己来就行。”
周致真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用吗?”
周宁舒又摇了摇头,她问:“我们现在是要出站吧?”
周致真看这意思也知道她不想,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移到了她拿行李箱的那一侧。
周宁舒觉得有些尴尬,怎么会呢?她明明那么一个健谈的人怎么这会儿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