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8年2月3日,汉兴岛(今日本宫古岛)。 几列长长的移民队伍缓缓地向码头延伸过去,经过数月将养的移民,气色看起来要显得要精神一点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几分忐忑和几分憧憬的神情。离开战乱纷纷的大明,去万里之外的汉洲大陆,如今已经成为无数孤助无依难民的最佳选择。 那里有无数的良田会分给每一个到来的移民,辛苦几年,还能为自己和家人建起一座温暖而宽敞的宅院。更重要的是,到了汉洲,每个人都不必再担心战争,那里没有大范围的瘟疫,也没有令人绝望的饥荒。所有人都能吃饱肚子,每个人也都能会拥有一身轻柔舒适的棉布衣服。 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军营外面,有数百人默默地跪坐在地上,他们都赤果着上身,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带子,四周围聚着荷枪实弹的黑衣军人,眼神冷冽,明晃晃的刺刀遥遥对着那群跪坐在地的人,几条大狗不断地吠叫着,若非绳索紧紧地套着,它们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凶狠地扑过去,撕咬那些跪坐在地的“敌人”。 路过的移民见此情形,不由心头惴惴。不过看到队伍两侧维持秩序的乡兵们似乎表现得神情轻松,而且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 “二娃子,你说这些忠义军的日本人想怎么着呀?都在这里跪了大半天了,难道还想给自己讨个说法不成?” “俺哪里晓得?”那个被称作二娃子的乡兵抬头向军营张望了一下,摇头说道:“多半是想跪在这里,向大人们讨饶吧。一周前,俺们的人在琉球岛南部登陆了,跟日本人打了几仗,捉了几百人回来。前些天不是将那些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俘虏,全部吊死在海边了吗?再加上一个多月前,从鱼头岛捉回来的日本人俘虏,也是尽数斩首。估计呀,这些忠义军的日本人吓坏了,想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求条活路。” “也是。咱们跟日本打起来了,要是这些忠义军里的日本人在我们后面捅一刀,那可有得受了。干脆将他们全都屠了,以防万一。” “全都屠了!……可是,平日里瞧着这些日本人都挺守规矩的,而且还为俺们齐国在大明境内与鞑子厮杀过,算的上有功之臣吧。” “你没听说一句话嘛,好像是这么说的,不是咱们汉人族裔的,就跟咱们不一条心。” “这可是七八百人呀!……” 站在军营前,田修宏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些昔日同胞,却不敢说出任何求情的话语来,只能默默地站在一众军官后面。 看到一群军官到来,那些跪坐在地上的忠义军士卒们立即挺直腰身,头微微地低着,表示自己的恭顺和服从。队列前排的一名忠义军小队长,神情激动地看着到来的军官,大声地表达他们的意愿。可能是加入忠义军时间不久,汉话说得还不是很流利,期中夹杂着许多日语。 贺云峰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名忠义军小队长的诉说,连蒙带猜地大概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他们既为齐国忠义军,拿齐国饷银,自当以齐国为效忠家主大名。如今齐国征伐萨摩藩,却独独将他们排除在外,甚至还收缴了他们配备的部分火器,表现出深深地猜忌,这是对一名忠勇武士最大的羞辱。 在表达了一番不满和武士誓言后,那名忠义军小队长突然从肋下拔出一把短刀,横在面前,大声地喊了一句“板载”,随即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心口。 赶来的一众齐国军官脸色顿时一变,惊愕地看着那名忠义军小队长如此决绝地倒在血泊之中,不由面面相觑,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忠义军队列中又走出一人,先是恭敬地向军官们深深一躬,随后跪坐在地,抽出一把短刀,不做丝毫犹豫,捅入自己的心口,然后慢慢地歪到在地。 “让他们都住手!”贺云峰见又有数名忠义军士卒站立起来,面带决绝之色,当即喝止道:“特么地,既然都想去送死,那就成全他们。命令忠义军抽调三百名,组建一支敢死队,准备随大军登陆首里港。” 说罢,转身朝城中走去。不久,听到身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呐喊声。 “日本人,都特么的是一群疯子!” --------------------- 2月10日,琉球,首里港。 海面上聚集了三十余艘大小舰船,其中除了十余艘齐国海军所属战舰外,剩下的皆为郑森和顾荣部水师舰船。萨摩藩在琉球仅有的二十多艘关船和小早船自知不敌,很明智地躲在了港内,准备凭借着码头两座炮台,抵御联军的登陆。 “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萨摩藩为何会突然翻脸。”琉球舰队司令、广威将军(少将)罗如成在命令数艘战舰抵前轰击码头炮台后,便举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岸上的情形,“他们明明知道我们齐国在琉球地区拥有绝对的海上控制力,还敢突袭我们的商站和汉兴岛领地。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舰船封锁鹿儿岛至琉球一片海域,并将他们彻底驱逐或消灭于琉球吗?” “是呀,我们也没想到。”琉球商社大掌柜伍光旭看着港口内不断激起的水柱和升腾的烟火,脸上带着几分狰狞,“即使他们将我们琉球商站给夺了,甚至将琉球彻底占领了,他们就能一劳永逸地将我们齐国排除在外吗?狗日的岛津氏,一定是喝酒上头了,以至于脑子发昏才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 “呵呵,作为一个大名的藩主,怎么会因为喝酒上头,就贸然发动一场无谓的战争?”罗如成摇摇头,“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琉球总管区或者你们琉球商社做出了某些过激的举动,以至于让萨摩藩暴走,然后非常轻率的发动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