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见着那杂乱不堪的屋内，第一次对自己开租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他的视线落向那站于门口的两位姑娘身上，一个是他的衣食父母，一个则会要他小命的女侠，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他只得在两位的目光聚焦之下，捡起地上的药袋，吸着肚子尽量放低自个存在感，想从右侧方进入屋中。
可他并没有如愿。
戚艺婉当下便叫住了他：“张青，你将屋中的尸体清理一下，我给你加钱。”
这犹如鬼魅一般的诱惑之音，迫使他不得不低头，人为财气短又有何不可。
他只能一脸视死如归地颔首，然后大步冲进了屋中。
张青边跨过一个尸体边心里慰藉这些亡魂，“冤有头债有主，各位大哥一路走好。”
屋子之中的尸体有人善后，戚艺婉见之前的话没得到谢文昔的回答，接着又追问道。
“谢姑娘可是不答应？条件一切皆好商量。”
“不，我答应。”
谢文昔坚定的回答道。
她刚沉溺于过往太深，那些压制许久的情绪怕是又要涌现，只能快速掐断。
戚艺婉得到了肯定后，将自己背着的行囊取下，蹲下身放置在地上，继而打开。
“我要姑娘扮的不是真正的我，是男装后的我，我也不对你有所隐瞒，我如今正以男装在容安书局上工，我怕日后会有人寻麻烦，所以才要姑娘扮我。”
在被谢文昔真挚的发言所打动后，戚艺婉选择对眼前这个合作对象告知自己的情况。
算是她的一点真诚，以及对刚刚救她的感谢。
显然这个回答，让谢文昔一惊。
她没想到戚艺婉竟敢女扮男装混入书局，现下世道对女子不公，她却逆世而行。
有种不畏强权的韧劲，她突然对她有点钦佩又有些因羡之情。
“戚姑娘，我会尽力不漏出破绽。可你也要知道，我随时都会一走了之，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扮演你。”
谢文昔出手摸了下那衣裳布料，提醒着戚艺婉。
旋即，戚艺婉堆笑，摇头不置可否：“谢姑娘有要事当然是要事重要，姑娘要走时同我说便是了，我再换人就可。”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缘分好像都是注定，两条不相交的线有所交集便会引发后续的洪波。
“戚姑娘既信任我，我便也不会将姑娘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也祝姑娘能得偿所愿。”
谢文昔放下那手中的锦缎，抬首凝视着戚艺婉由衷地说道。
对于未来她们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看法，眼下至少是同行之人。
那头，张青已将尸体都堆积到一处，远处看去似是一摞小山，他挥着手大声地向她们询问：“戚姑娘，这些尸首如何处置啊？”
谢文昔却抢先一步回了话，“烧了吧，烧的一干二净不留痕迹最好。”
这下，张青是真的从心底涌现惧怕之意，这近似无情的话语令他打了个寒颤，却也不得不照办。
当火焰亮起，焚烧着每一个尸体，那火光印刻在三人的心中。
越烧越烈的火会吞噬所有人，而对谢文昔来说，这仅仅只是开始。
戚艺婉则是注视着那团火焰，这是她来此真切感受到人命的浅薄。
此后，她的每一步都必将小心翼翼。
她没有等那火熄灭，而是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件男装，带着那衣裳跨过那熊熊烈火，进入了里屋之中。
门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戚艺婉见着手中的男装，走到床边，将其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自己选择的道路，不会后悔。
重新变成那个容安书局的戚艺后，带上了面具，彻底朝外走去。
张青还在呆愣地注视着眼前的火势时，被这一大变活人的戏码给惊地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发懵道：“戚，戚姑娘？”
他还是难以将眼前这个包裹严实的男子同那温婉的姑娘联系到一起，怎的今日，他竟遇上怪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莫不是在做梦？
戚艺婉自是也明白他的困惑，拿出了腰间别着的锦囊，取出了几两银钱交由张青之手。
“此事是个秘密，还望张老板替我隐瞒。”
手下银两后的张青，闻此斜眼歪头，表示自己并未看见任何东西。
戚艺婉才满意地走到谢文昔那，她此时座在庭院中的石板椅上，脸色毫无红气，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部，正屏息养神。
桌上堆放着那一团衣裳，谢文昔霎时睁眼，见来人是戚艺婉，才松懈了警惕。
倒是对她这身装扮也极为感兴趣，这样一瞧，是有些让人摸不出真实。
戚艺婉忽视她的目光，直言：“谢姑娘，你先前受了伤，还是注意点伤口，我先走了，你早些养伤休息吧。”
这是自被追杀以来，谢文昔第二次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善意，内心涌出些暖意，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对着戚艺婉表示感谢。
客套话戚艺婉也不再多说，颔首，转身离开了这冒着黑烟的住宅。
她现在要去会会，昨日的小迷弟了。
*
戚艺婉走了许久，终来到了容安书局。
虽来的比昨日早些，但大部分人已座在自己位子之上，安静地书写。
她轻声抬脚地在周遭轮转，四处瞧看了几个杂役的身影，皆没有纪斐的相貌。
才走到一处木梁之下，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戚艺婉心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