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修晏微诧,自己虽已回府半月,府上知晓的人又少,她又为何漏夜前来。
不禁多想,萧修晏将手一松,隐于身后假山黑暗处,“滚。”
姜鸠顿时得到解放,往前踉跄两步,随后稳住身形,忍不住俯身大口呼吸短暂未遇的空气。
她终于缓过神,听清声音是位少年,只是颇为阴寒沉戾。
且他力道极大,而自己瘦弱,被他一只手掌能轻而易取走性命。
姜鸠转过身,四周寂静,草丛不时传来沙沙声。
她试探往离自己最近的黑处去,想着方才他对自己举动,语气带着几分怨,\"我打听了,此处便是二公子院落,那您既非二公子,难不成是鬼么?\"
院落僻静,远得不闻寿宴上的丝竹欢乐,酒觞觥筹。
萧修晏倚山石,抿了抿唇,隔着黑夜瞧着蓝色衣裙的女子,难得笑了。
“是鬼。”萧修晏颇有闲心,缓步从身后黑暗走出,步步沉稳走近姜鸠,月色下黑影将姜鸠的影子一寸一寸覆盖。
他压低嗓音,“鬼魂最喜夜黑风高时,杀人夺魄。”
哪知下刻,空中发出轻微‘刺啦’声,微红照映。火影斑驳,浮在女子皎若秋月的脸上,隔在两人中间。
姜鸠拿着手中火折子,眼眸盛有星火,倏然对上‘鬼’。
这‘鬼’高自己半个头,姜鸠才搭着他肩膀。抬头打量,他下颌英朗,许是尚未弱冠,并未束发。
姜鸠神情镇定自若,不掩眼底几分得意,“那可太好了,我常听大人说,鬼神通灵,我今晚正要找鬼。”
“没鬼反而不好玩儿了。”
这话反倒给萧修晏整无言。
姜鸠解开挂在身上的小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听说二公子自回府给王妃娘娘请了安,便在院中闭门不出。今日寿辰人多,二公子从边境归来也不去凑热闹?”
萧修晏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环胸而立,冷笑一声,“你倒是消息灵通。”
食物香气在萧瑟风中吹来,带着一阵暖意。
说来可笑,堂堂王府二公子千里迢迢自北疆归家,全府上下竟全当不知情般,连下人也不曾谈论。
若非消息真实,姜鸠看了母亲派人送来的二公子画像,与眼前人无异。
自己也不会趁夜色来探一探这位藏在“深院”的二公子。
“我从宴席上拿了些糕点,公子尝尝?”姜鸠将方块精致食盒打开,呈在萧修晏跟前,笑意盈盈,“权当我贿赂鬼神您。”
她沿着声调,尾音软嫩,说话间拿起一块碧玉点凑在萧修晏跟前。
萧修晏缓了神色,食物香气在萧瑟风中吹来,腹胃饿意比之前更加强烈。
谁能想到,除了刚回来见过祖母,吃过一顿饭,肃荣王府的二公子竟再没吃过一顿饱饭。
他本想学长安城公子们矜贵一点,表面装着嫌弃,“小爷才不吃……唔!”
姜鸠瞅准时机,在他张嘴说话间隙,直接塞进去。
“你这个小女娘一点也不矜持。”糕点不甜,软若云锦。萧修晏口中咀嚼,依稀间对冒然闯进自己地盘的小女娘有些宽容。
他三两口解决姜鸠送来的“贿赂”,问了句:“有水否?”
“有酒,不过有些辣口。”
姜鸠从何处拿出小葫芦,扒开塞子递过去。
方才还掐着姜鸠脖子的手此时接过她的葫芦,“公子……”
姜鸠再度呼吸困难,双手去抓眼前人的手臂。
萧修晏另一只手捏住女子下颌,先将酒往她口中灌了一些,看她喝下,随后才送了她。
姜鸠依着水榭栏杆,掏心掏肺地咳嗽,期间还不忘侧身,笑身后的男子,“怎么,公子是怕我往酒中下毒吗?”
防人之心不可有,这长安城乃是天下勾心斗角最厉害的地方。
萧修晏自幼养在肃荣老王爷膝下,在战场上长大,岂敢信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子。
姜鸠自个儿缓过来,辛辣味残留口喉,站好身拭去方才被酒辣出的泪,向他扬起浅浅微笑,“公子也太瞧得起我。我自身处王府,寄人篱下,哪还有多的胆子敢陷害您?”
看她人畜无害,且酒水她也喝了,并无不妥。自己当真是是冤枉了她,费她好意。
想到此,萧修晏不免有些愧疚,“抱歉。”
姜鸠不理,重新拾起地上的包袱,往水榭中央亭阁去。
见她抱着剩余的东西往水榭中央走,萧修晏思索片刻,将剩余的酒喝了。
喝完再看一眼手中的葫芦,萧修晏心想,这也算酒,喝着如同白水,还不如北疆的酒烈。
吃人嘴短,萧修晏不再如之前那般嚣张,默默跟了上去。
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姜鸠收回余光,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其实,姜鸠从接近萧修晏便没停止打量他,以往总是见大公子,一个私下举止轻浮,且体态有些发福的胖子。
较为惊艳,还是初现,彼时火焰微弱,光线随风飘扬,衬他脸线硬朗,剑眉像青山,凛冽英柔。衣裳下的身体肩宽背挺,比长安城策马擅围猎的少年郎们形态清隽。
兄弟两比较,还是二公子好看些。
黑暗中,跟一个比自己体型高的男子在一起,且不明对方喜好的男人,从开始决定要来会会二公子时,姜鸠不是不害怕。
在白日自己观察他人面部细微表情,进而确定他下一步想要什么,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姜鸠没时间、没也来得及琢磨萧修晏。
亭中,风掠泛着银光的水面吹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