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街是西大街的一个分支,位于城隍庙后,因街道旋转曲折形似螺丝纹而得名。
此街区域并不是平常的长条状而是近似于一个倒置的葫芦,正因其由外而内层层旋转而入,故街道的另一端乃是此区域中心,是个不折不扣的“死胡同”。
据传,此片区域很久以前乃是一个大家族的居住地,旋转而入的通道实为安全而考虑。时至今日,原住户们是否为同一始祖传承下来已没有了证据,家与家之间也早已没了亲疏观念,其贫富旺衰也各不相同。
因前几年朝廷鼓励经商,富裕者也如其它街道的居民般,将临街的房屋翻盖成可作店铺的门面房;条件一般的虽无钱翻盖,但大多也将临街的房屋或阔窗或开门,做起了生意。可是这两年因大势所趋,经营情况大多不容乐观,除和官府有某种联系的两家外,剩余的或自己经营或转租出去的店铺也都不温不火。
“秦家伞铺”开在螺丝街靠近尾端的一家山墙上开门的一套大房里。
站在门首,羽飞和寒月禁不住对望一眼。
处处都能显露出其经历过不一般的沧桑岁月的门板,仿佛早已没了时间观念般固执地关着,唯一向客人打招呼的是阳光下斑驳的招牌旁、由上而下悬挂着的一串首尾相连地撑开着的曾经精致的小伞。
寒月眼神里流露出的微微失望,促使羽飞上前两步将门上的扣环象征性地轻拍两下,然后转过身向女孩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来的真不凑巧,要不,等两天我们再来吧。”
门内忽然由远而近响起的、一连串拖鞋与地面摩擦的趿拉声,使二人惊讶至极,紧跟着伴随着拔去门闩的哧啦声,一个不满的慵懒声音实时响起:“房租不是已经给了么,又是什么事呀?”等门扇“吱扭”一声响起之后,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同时吃了一惊。
望着满面通红、手足无措的孙贵,羽飞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只想尽快地给孙贵当然也给自己找个台阶:“我们是特意拜访秦师傅的,怎么他不在?”没想到,反倒是越描越黑,顺口溜出的话更加重了彼此的尴尬。
“我们顺便拜会一下尊师母吧。”还是寒月伶俐,她轻轻的一句话就给恨不能钻入地缝的孙贵一个离开的理由。看着幽也是地逃入内室的窘迫青年,寒月冲羽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学着羽飞摆出一副庄重的神情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以手掩住嘴巴“哧哧”的笑了起来。
羽飞无奈地轻摆一下头,一边作势要打,一边也忍不住附和着笑。
直到孙贵沏上的茶都凉了,同往内室的门才窸窸窣窣地传来一阵行走时衣服的摩擦声。门开处一串清脆的话语抢先冲了出来:“公子爷,让您久等了……呦...我的公子爷,这才几天不见您就发福了。”踏着声调的末尾,一个浓妆艳抹的、体态略显丰满的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只见她中等个头、长圆脸,眼睛不大却透着股媚态,虽说整体长相一般,但皮肤却很是白净细腻。
“秦太太,打扰你了。”
“瞧您说的,我们这是在家遇贵人啊!……”
比起客套的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寒月姑娘明显地吃了一惊:“哇!秦太太,您这是怎么做到的,您的容颜、皮肤,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寒月的语态虽说略显夸张,不过说的倒也是事实。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像是已过半百的人,分明是一个半老徐娘!
本来面带应酬之色的秦李氏刹那眉开眼笑,她重新张罗着给羽飞和寒月沏上了茶。
寒月的嘴竟十分的甜,再加上她不露声色的奉承技巧,只三言两语,就已令秦李氏“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
羽飞只有同已梳妆整齐的孙贵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慢慢的孙贵也不再拘谨,只是有时会无端的脸红。终于捱到分别时候,趁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话别之时,孙贵又吞吞吐吐起来。羽飞已懒得理会他的这种扭捏,索性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孙贵吭哧了半天终于红着脸小心地向羽飞说道:“我在这里学艺的事,还望公子爷不要透露给我母亲。可怜她……”
“我已不准备再返回小城了,所以应该不会再见到令慈大人了。”
“噢,这样更好,这样更好……”
从“秦家伞铺”出来,寒月轻轻碰了一下一直沉默不语、低头走路的羽飞;“欸,想什么呢!”
“噢,人!我在想这人啊真可以称的上是顶奇怪的动物了。你看呐,人在小时候。全都像是白纸一样的单纯,可是一旦长大,善的、恶的,千差万别。这究竟是为什么?就像这个孙贵,原本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唉,可真搞不懂。”
“说人话不做人事的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人!”
“他们不是人是什么?”
“动物!”
“什么意思?”羽飞一点儿也没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现在动物是不是比以前少了?”
“好像是,可……”
“现在,这世上两条腿走路的是不是多了许多!”
“是!国家富强、人丁兴旺嘛。”
“哼!国家富强!”她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总数是一定的,现在多出来的那些说着人话、也用两条腿走路的其实是那些减少了的动物!也就是说,他们的本质还是畜生、是野兽!”
“你,你这是在哪学的...不过还别说,仔细一想,你说的这套理论好像能解释现代社会上的某种人和他们做的事……”
“你个猪头,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嘛!好啦,不说这个啦。我问你,你对秦师傅家究竟了解多少?”
“基本上就是告诉你的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