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完全脱离掌控,沦为废墟的永宁寺,已经变成群雄较量比拼的战场。
“不太对劲。”长青面露惧色,混乱的形势让他应接不暇,此刻出现的这具高大男尸,让他生出本能恐惧,只想尽快逃离。
“是他?”洪崖先生自然认出了刘玄通:“他被葬在永宁寺了?几时的事?”
“我也搞不清。”闻夫子微微摇头,当年刘玄通被大夏太祖斩首之后,脑袋悬于定州城楼示众,尸身沉入唐河。
但在大夏太祖班师回朝后,刘玄通的首级在某一夜不翼而飞,当初地方官员呈报朝廷的说法,是刘玄通深受河北百姓爱戴,不愿他尸身受辱,有贼人夜里盗走首级,重新安葬。
刘玄通死后,河北平定,这件事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事情过去百余年,自然也没几个人会想到,刘玄通竟然会再度现世,尽管只是一具充满执念与仇恨的尸体。
而当刘玄通看见程三五时,仇恨如同一锅被火星点燃的热油,随即化为惊天震怒,虬筋一绷,高大尸身爆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扫平方圆。
可相比起刘玄通的震怒,程三五却突生异样,眼中黑翳顿时消散,脱力般单膝跪倒。根植于血脉深处的回忆,迅速涌入脑海,各种景象纷至沓来,让程三五感觉手足四肢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般。
“这到底是……”
还不等程三五搞清状况,刘玄通瞬间扑来,十几丈的距离一步跨过,提膝直撞,如同巨槌一般,重重轰在程三五脸上。
众人只听得一声空气爆裂的巨响,程三五整个人倒飞数十丈,在地面上打水漂般狠狠弹了几下,大蓬鲜血泼洒半空,接连撞碎残破墙垣。
长青见状大惊失色,莫说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实心钢铁遭受此等攻击,恐怕就要当场碎裂!
阿芙也是脸色煞白,这半道杀出的高大男尸莫说自己,恐怕是阏逢君来了也打不过,这天底下怎能有如此强悍的人物?
刘玄通一击重创,但好像意犹未尽,飞身扑向程三五。洪崖先生见状问道:“你不插手么?”
闻夫子沉思良久,缓缓摇头:“不,就借此战彻底了断过往恩怨。程三五唯有战胜刘玄通,才能摆脱李昭真,走出自己的路来。”
“他的路,可是包括你我性命。”洪崖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闻夫子一撇嘴,浑不在意:“真到那一日,听天由命便是了。”
反观程三五,挨了几乎轰碎颅骨的一击,让他陷入濒死垂危的境地,两颗眼珠在自愈之前如同盲人,五官知觉也是一团浆糊。
自从记事以来,程三五还是头一回如此接近鬼门关,哪怕在太一龙池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经受永无止境的折磨,也没有像现在这般逼近死亡。
身为饕餮半身,程三五是不死不灭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是吗?”
恍惚间,程三五再次来到灰蒙蒙的荒野,饕餮负手而立,冷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我之间的分化已经越发明显了。先前你甚至能在识海中开辟出小小一方,以此容纳安屈提的残魂。这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程三五没有回答,饕餮继续说:“你我若是彻底割裂成两者,你哪里还能不死不灭?那可是刘玄通,你这具身体是用大夏太祖的胎元精血孕育而成,他看到你可不就是要报仇么?”
“那只是一具死尸而已,不是活人。”程三五说。
饕餮不由得大笑起来:“那你就是被死尸打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程三五忽然想起一事,抬眼望向另一个自己:“我要是死了,你会如何?”
“不知道,要不你试试看?”饕餮露出好奇笑容:“不过嘛,如果我那么容易对付,拂世锋的人还至于暗中监视吗?”
程三五脸色微沉,饕餮伸出手来:“只靠你一个,赢不了刘玄通,我能帮你。”
生与死的抉择,就在轻轻一握。程三五黯然无语,缓缓抬手,荒野之中无边黑翳逼近,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正当二人双手即将握住,饕餮露出狡猾狞笑之际,长青的声音宛如曙光刺破黑翳:
“程三五,坚持住,我来帮你!!”
程三五猛然惊醒,正好感应到杀机逼面,刘玄通已至近前,一拳捣下。
死关在前,程三五没有依赖饕餮邪力,反倒催动炎风功体,百窍喷火,呼啸炎流竟是推动身体四肢腾挪闪避,躲过粉身碎骨的一拳!
与此同时,一剑如流虹经天,破空而至,正正刺中刘玄通后背,意欲穿心。
但刘玄通周身龙筋虎骨、金梁玉柱,即便眼下只是一具生机断绝的尸体,照样保留生前体魄。纵然长青飞剑直刺,也只能压出一个小小凹陷,无法刺破皮肉。
“别过来!”
程三五抓准时机拉开与刘玄通的距离,百脉炎流不绝,好似火人一般,肉身伤势如同兵刃回炉,吐纳间重铸完好。
他翻身飞跃,抬手示意,结果长青仍然来到身后,让他急怒交加,发狠怒喝:“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我有办法!”就见长青抬手摄回飞剑,划破指尖,在掌中飞速画下一道符篆。
而与此同时,阿芙身形从高处掠过,满头银白长发飞扬,竟是现出血族本相,浓郁死气凝成一柄黑色细剑,攻向刘玄通。仗着奇诡莫测的极快身法,与之周旋。
程三五正要喝阻,长青急忙言道:“我把神将加持到你身上,此举无比凶险,我过去从未试过,眼下只能冒险一搏!”
闻听此言,程三五惊愕不语,长青催促说:“你先敛藏气息,让我施法!”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