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天际微微放亮,寒风萧瑟,房檐上的风铎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听到一声鸡叫,时鱼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抹了下嘴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环顾四周,大红囍字,龙凤喜烛,鸳鸯锦被,还有被子上未清理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的脑海中。
她是来找江时月报恩的,昨夜本来要把那恶鬼新郎弄晕,大肆搜刮一番后,让江时月带着银两逃走。
可后来她怎么睡着了?
时鱼还没想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先忙着低头去摸怀里的荷包,但什么都没摸到。
她瞬间慌了神,那荷包里可装着江时月,绝对不能弄丢啊!
想着,她急匆匆地朝门口跑去,可刚到门前,门就被人倏地推开。
江时月的丫鬟玲珑端着盥洗的用具走进来,瞧见时鱼身上还穿着喜服,玲珑微怔,回过神后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神秘兮兮地凑近时鱼问道:“姑娘的喜服怎么还穿得如此妥帖?难道昨夜......”
昨夜。
时鱼恍神地想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已将她从头到脚地探究了一遍,也不用她回答,心下便知晓了答案。
怪不得昨晚都没听见叫下人进屋里伺候。
想了想,玲珑又有些急切地小声问道:“是姑娘拒绝了姑爷,还是姑爷的问题?”
“对!”时鱼突然一拍手,看着玲珑严肃地说道:“就是他有问题!”
说完,她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出屋子,抛下玲珑一人震惊地站在原地,独自消化新姑爷有问题这件事。
时鱼在各处焦急地寻着萧灼的身影。
她已经想起昨夜的事,就是萧灼将她弄晕的,荷包一定也是他拿走的!
那家伙会法术,一定是个危险人物,可不能让江时月落进他手中。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庑,时鱼终于看到那个颀长的身影。
萧灼已换下喜服,今日外面是一件玄色缂丝仙鹤大氅,里面则是同色金丝绲边圆领袍,一根墨玉云簪将发束起,长身玉立,风姿特秀,不过脸上还戴着那张金面具,单手背在身后,站在裹着白雪的柳树下,也不知在看什么。
时鱼大步走到他身后,气恼地质问道:“我的荷包呢?”
听到她的声音,萧灼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时鱼,她却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时鱼向后稍挪一步,防备地看着萧灼,又问道:“我的荷包是不是你拿走的?”
萧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把喜服换了,去给父亲母亲敬茶。”
“你把荷包还我!”时鱼才不管什么敬茶,她只想要回荷包。
萧灼一阵沉默,但还是没有要把荷包还给她的意思。
时鱼也不打算继续压着脾气,江时月都不见了,她还对这恶鬼新郎客气什么。
想着,她在右手掌心飞快亲了一下,顿时手中出现一把水剑,她握着水剑直直向萧灼刺去。
知道萧灼会法术,时鱼不敢掉以轻心,自是用出全力攻击此人,无论如何都要压制萧灼,将江时月抢回来。
水剑看似没有杀气,实则暗藏锋芒,时鱼又出招迅猛,根本没打算给萧灼还手的机会。
眼看着剑尖就要刺破萧灼的衣衫,萧灼却轻巧的侧身躲开,未等时鱼偏转剑锋,萧灼又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抖,时鱼手中凝聚起的水剑顿时碎裂,化作一滩清水洒落至雪地上。
她顿时震惊地瞪大双眼,萧灼不仅会法术,而且要比她强上很多。
趁时鱼发愣的瞬间,萧灼稍一用力,将她扯到面前,随后低头凑近她耳边,清冽的嗓音从冰冷的面具后流淌出。
“按我说的做,我会将她还给你。”
这、这、这不就是威胁?!
时鱼恼火地瞪向他:“你!”
刚吐出一个字,她就瞧见几个下人从廊庑的方向走来,立刻收了想要骂萧灼的声音。
萧灼高深莫测,而她还没有弄清眼前的状况,必须小心行事。
下人们也瞧见了柳树下的二人,看到萧灼和江时月贴在一起,夫妻二人像是在说悄悄话的样子,下人们很懂事地低下头加快步子,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似乎对他们小夫妻间的亲密很是欣慰。
这时玲珑也寻了过来,看出玲珑是来寻自己的,时鱼咬牙切齿地对萧灼说道:“放开我!”
萧灼放开手,默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玲珑已经走到他们身前,稍稍欠身,低着头说道:“二爷万安,奴婢是来寻二夫人回去更衣的。”
萧灼微微点头,侧身给时鱼让出一条路。
时鱼横了他一眼。
不就是给萧灼的老爹老娘敬茶吗?敬,为了找回江时月,别说敬茶了,亲手给那老两口喂饭她都干!
时鱼对着萧灼愤愤地一甩衣袖,然后扬着下巴大步向前走去。
萧灼站在原地,看着时鱼走远的身影,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脱掉喜服,时鱼又换上一件海棠红的立领长衫,下身是粉金锦缎裙,她气闷地坐在铜镜前,让玲珑帮她画眉。
看出她在发脾气,以为她还在气这婚事,玲珑轻声劝说道:“姑娘就别气了,我看姑爷和外面传的不一样,身上倒是透着股仙气,和姑娘很般配呢。”
“什么仙气,我看就是个屁气!哪家冒仙气的天天戴着个破面具在脸上!”时鱼一冲动,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