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预感认为你父亲交给你的魔法并不适合日常使用。还有,再买一些其他学科的书。”
于是,阿利安娜的空间袋里又多上了几本《魔药大全》《神奇动物在哪里》《变形术基础》,和一到七年级全套课本。
“再加上父亲的旧课本和我的藏书阁,这些就足够了。”她对她的老师说道。
离开了书店,她在甜品店买了许多新奇的点心,又在传说中的冰激凌店买了椰子冰激凌,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开始阅读那本《欧洲近代史》。
一开始,她还可以对历史的进程进行评价,有时对巫师对麻瓜世界的贸然干预感到不妥,有时对一些学术突破表示赞许。
但后来,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发凝重的神情和紧皱地眉头。
她的父亲做了……什么?!
有规律的麻瓜屠杀……
制造阴尸大军……
焚烧巴黎……
建造纽蒙迦德……
以及因为进行过于残忍的黑魔法实验被学校开除并和家族决裂。
一桩桩用无数鲜血书写的数据,一个个无辜亦或是有罪的生命的消失,她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她的父亲不会刻意地掩盖他的所作所为,但当这一切首次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客观地呈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感到心寒,手边的冷饮不再是祛暑的利器,而是寒冷的帮凶。
她左看右看,试图在冰冷的史实中侥幸找出一丝其他的意味,但最终,她只得承认,她的父亲,是一个战犯、□□者——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砰——阿利安娜双手颤抖,膝间的书滑落在地,但她已没有精力俯身捡起它来。
她瘫坐在椅子上,摘下帽子,任由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她的皮肤,好像这样可以驱散她心头的寒意。高纬度地区强烈的阳光晒得她阵阵眩晕,可是这热量却使她更加寒冷。
“安娜,”沉默良久,罗伊娜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这是你必须知道的……你的身世,你家族的历史……”
阿利安娜将头托在手间,向前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罗伊娜不顾暴露的危险,现出形来,半跪在她的学生面前,非实体的双手虚托起她的脸,肃穆地看着她。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知道……我……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为什么她出生在戒备森严的高塔之中,为什么她的父亲无法离开那里,甚至没有看守愿意直接接受看守这样一位犯人的任务。
这一切的一切,都写在她的每一分存在当中,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她再次抬头直视着太阳,强烈的光刺痛着她的双眼,有什么东西在眼底鼓胀,使阳光刹那间散为彩虹色,又顺着眼角流入发丝。她的声音像是碎裂的冰花。
“对不起……我需要思考。呜——对不起……”
“没事,你可以选择不回去。”罗伊娜的神色是怜悯而悲伤的,她想要扶起这个女孩,给予她力量,但伸出的双手却穿过了她的双臂。我只是个灵魂啊,她微微自嘲。“他不会责怪你的。”
阿利安娜并没有表示同意与否,只是全身颤抖着,像一座正在融化的的冰雕。
那天傍晚,她并没有回到纽蒙迦德,而是在先祖的三幅画像的注视下,再次翻开了《欧洲近代史》,秉着昏黄的烛光,一字一句的阅读着。
烛台的火焰摇曳着,夹杂着克制的呜咽,和令人窒息的沉重,直到破晓时分才猝然灭去。
第二天清晨,盖勒特·格林德沃等到的不是他女儿甜甜的早安,而是几件新买的衣服、几大盒精美的甜品……
和一本满是水痕的《欧洲近代史》。
随手翻开,那个章节的名称赫然在目——
《格林德沃之罪》
旁边有些晕开的,是一段留言——
亲爱的父亲: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可能近一段时间不会再回家了。我最近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去观察,来得出最为客观的结论。
但是请相信我,我是不会永远离你而去的,我会回来的,我的父亲。
永远爱你的,
阿利安娜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少年时的那段光怪陆离的时光,他抚摸着这些字迹,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娜啊,你到底是,像谁呢?”他仿佛又看到了半个世纪前,春日的山谷里,那个少年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