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闻言，两行清泪滑落，笑得释然。
不是面对恩客时的假笑，也不是之前面对程公子时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劫后余生的笑。
为了程衾的劫后余生。
战场残酷，曾多次传来噩耗，楚怜才觉，自己早就对这位大少上了心。
情至浓时，下一幕，便是楚怜上前紧紧拥住程衾。
商酌抬起头，眉骨处的痣颤巍巍地缀着，右脚刚抬……
“啪——”
有人阻断了这一幕。
众人的目光投向“罪魁祸首”，场中那名戴着口罩的男子，手机掉到了地上。
“抱歉。”
男子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全然没有歉意。
张导眼中明显有不满，却没有多言。
“好，今天就到此结束。”
商酌匆匆退出，去洗手间整理情绪。
她的共情感很强，入戏之后很难走出来。
这也是徐宁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的原因，科班出身又是体验派的演员，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属于“珍惜物种”。
商酌冷水泼脸，抬头望着镜中人，一时分不清是“楚怜”还是“商酌”。
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响起，打断她的思绪，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深深闭眼，再睁开时嘴角挂上了一抹笑。
“徐姐。”
喉间干涩。
徐宁蹙着眉头：“肖瑶呢？”
“在外面呢，放心。”
徐宁每回都会掐着点给她电话，生怕她一直沉浸在角色中，伤了自己。
“感觉如何？”
商酌转身靠在洗手台：“不错，沈然不愧是影帝。”
“我没问他，我是说你，现在是商酌还是楚怜？”
“徐姐，放心，这么一小段还不至于。”
“嗯，现在告诉你第二个原因。”徐宁语气中带着欣慰，“这场戏，是张导那边的人找上门的。”
“嗯？”商酌站直身体，“为何？”
她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怎么会得到一个大导演的垂怜。
“他看过《名伶》。”
商酌恍然，《名伶》中她的戏份不多，是个悲情角色，出场时间很短，但是和楚怜的形象有几分相似。
其实当时的表演十分出彩，台上一滴泪，让不少观众共情许久。
吓得当时的女主演发了不少通告，生生将她的风头压下去。
最终导致那一段传播的并不是很广，没想到也是入了张导的眼。
“如果说……”徐宁犹豫道，“试镜通过的话，这戏你接吗？”
商酌不解：“接，为什么不接？”
“据我所知，这个角色在整部剧中的占比是三分之一，而且只陪男主走过简短的一段路。但是，很悲。”
最后两字落下，商酌明白了徐宁的意思：“徐姐还是怕我出不了戏？”
徐宁沉默，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商酌演完《名伶》后，一周没有出房门，吓得肖瑶那丫头哭着给她打电话求助。
“徐姐，放心。”商酌拭去眼尾残留的液体，不知是泪还是水，语气认真，“演员入戏才是正常状态，杀青后自然就会走出来。”
“好，你要走这条路就得经历这些。”徐宁松口，“反正也还没定下，等有结果了再操心，大不了我就全程跟组，每天盯着你。”
商酌出了洗手间，就见到拐角处靠着一人。
长身玉立，绸缎黑衬衣贴在身上，腰身若隐若现，口罩也掩盖不住立体的脸部轮廓。
见她出来，半阖的眼眸抬起，男人站直身体：“商小姐。”
“是你，刚才多谢。”
商酌摸不准这人的身份和意图，道完谢之后便没再言语。
“成木，是沈然的助理。”
“成先生，”商酌颔首，“是特意在等我？”
“嗯，刚才抱歉，打断了商小姐精彩的表演。”
商酌内心一动，略一思索，问道：“成先生真的觉得刚才的表演不错？”
“当然，商小姐很投入，如果不是我天生泪点高，估计会为刚才那段表演落泪。”
这几句很像场面话，但是不知怎地，商酌却觉得这人很认真，大概是那双含情眸起了作用。
“多谢，成先生刚才没受伤吧？”
成木转了下肩膀，眉心微蹙：“不说还没觉得，好像是有点。”
肖瑶催促道：“姐，车子在等了。”
商酌问她要了名片，递给面前这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成先生赶紧去医院处理下吧，这是我联系方式，到时候给您报销医药费。”
成木接过，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指尖，心间有股难耐的酥麻。
浓密的睫毛一闪，弯了眼眸：“这是商小姐助理的号码？”
“是的，24小时在线，成先生，再会。”
肖瑶在一旁一直拽她，商酌明白是家里在催了，匆匆道别后就出了门。
却不知道身后那人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没离开。
也不知道他旁边又站了一位，那人一声揶揄：“成少何时成了我的助理？”
“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