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闻盯着我，不太确定地开口：“欢欢？”
我打不过他，就算大声喊人也只会招来不愿帮助我的看客。但我绝不愿就此了结。我伸出手去抓他悬在我脸前的手，像是撒娇那般将脸贴近他的手掌。
而后，狠狠地咬住。
我尝到锈般的血腥味。他的血染红我的嘴唇，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滑落。
这与他将我摁在几乎窒息的水池中相比，实在小巫见大巫。但尽管手段无力，我也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这是我的报复。
他们都说筠市顾家有个不识好歹的养女叫谌欢，睚眦必报、胸无大量，空长一张狐媚子般的脸。
他们说得没错。
顾先闻大力地甩着手，想要将我甩开。但我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他如愿。
我们僵持着，他恨恨地咒骂着我。顾家的人，向来最会利用恶言恶语。
突然之间，他像是整个人都在痉挛般抖动着捂着头，像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痛楚。
我趁此机会站起身，用手背抹嘴角下巴的血迹，他的血在我的脸颊晕开。我居高临下地去看他痛苦的模样，就像他们隔岸观火地漠视我的痛苦。
实在奇怪。顾先闻向来倨傲，自持矜贵，虽不待见我但也少有这般暴躁动手。那般冷心冷肺的顾家人，我也难以想象为何他们会为相处半年的人而发疯冲动。只能说欢欢实在讨他们喜欢。
且他今晚的体温发烫，眼睛赤红，举止狂躁，整个人像是被饿坏的野狗，眈眈地寻找着骨头。
……
该不会他真突发什么狂犬病吧。
我忍不住捧着水去漱口。
【精彩。】电子音响起。
原来它一直在看戏啊。看着我被陷入呛水困境，看着他被我设计，看着至亲兄妹狗咬狗。
我不回应它，冷冷地等待它的后话。它肯定不是为了一句点评才冒出来的吧。
【原主，你没有达成任务哦。】
【我知道。】我还记得任务的内容是让我去安抚顾先闻，但我不是欢欢，我难以完成。
系统似乎心情很好。【但是这样的发展，主神们也很喜欢。】
我垂眸看着动作定格在抱头忍痛的顾先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系统。【他怎么会这样？】
系统发出顽童恶作剧般的笑。【5积分兑换信息。】
【……好。】
【018号宿主为了更快达成任务，对顾家父子使用了劣质信息素道具。如此，他们便会更快接受018号宿主的靠近，好感度也自然涨得事半功倍。】
【一般信息素道具都具有安神舒缓的作用，但劣质信息素道具则会同时导致成瘾，一旦远离宿主则容易使人狂躁不适。018号宿主使用的剂量与频次都远超建议用量，在顾先闻身上更甚，如今便是反噬。】
我暗自觉得好笑。他们心心念念的欢欢，不过是把他们当作无谓的工具人，所以才滥用着劣等信息素道具，所以才毫不留恋地脱离这个世界。就连他们那对欢欢难舍难分的感情里，也不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占几分。
但欢欢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单纯地将他们视作命运之书《初初识君》中可有可无的NPC角色。对待他们自然不必怎么费心。
我凝视着顾先闻紧皱的眉心。
【高等信息素道具可缓解劣质道具带来的成瘾效果，且能安神舒缓。每份10积分。】
【……积分不够可以赊账吗？】
【念在你得到主神青睐的份上，你拥有这个特权。】
欢欢能做到对他们的痛苦视而不见，我却不能。他们对我来说是真实存在的人，是朝夕相处的家人。我做不到冷静地袖手旁观。
我的眼前出现一个锦囊状的按钮，点开看到一个试剂状的图标，轻轻点下“确认使用”。
我感受不到有什么变化，便坐在顾先闻身旁观察他的神态。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慢慢缓和下来，剧烈起伏的胸膛也平和起来，燥热逼人的体温往下降。
他的意识也慢慢回复，但还是模糊混沌的。他像是酣睡的野兽睡醒，凭着本能地爬起身子移到我身边。我垂下眼睛，对上他抬起的视线。
见我没有驱逐拒绝，他得寸进尺地伸着结实的双臂环抱着我的腰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凑近我。
……原来信息素的使用是在我身上使用啊。
怪不得说欢欢用了信息素更好靠近他们呢。
顾先闻像胡闹而贪恋母兽的幼崽，卸去锋利的爪牙，贴近着讨好我。良久，他亲昵的动作一僵，我能感受到他霎那呼吸的停滞。
我知道，他这是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挑挑眉，像他之前那般箍着我的下巴那样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仰视我。
“你们想要的欢欢，永远不会在回来了。”我说得缓慢，接近一字一顿。
“你们连她实际上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她可是走得毫无留恋哦。”
我推开他，站直身子，脸上是谌欢惯有的张扬笑意。
“顾先闻，你可真可怜。”
我敛起笑意，冷着脸对他说道：“还不走？你还要看多久啊，哥哥。”
我真不愧是与顾家人同一血脉，连冷嘲热讽也能说得信手拈来。
顾先闻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终于，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谌欢，你还是那么讨人嫌。这个家里你当有谁真把你当顾家大小姐？”
我挪开视线，不看他，脖子扬得宛如骄傲优雅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