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的眼睛,我的眼眶漫着生理性的泪光。
他紧皱着眉,英俊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定定地望向我。见我眼中泪光,眼神中的锐利瞬间柔和下来,长着双臂大步地冲我走来。步子很大,带起一阵风扬起杂物室里的尘埃。尘埃在光中亮着碎碎的光,随着他的每一步浮动在空中,像场金色的雪。
他轻轻地抱起跌坐在地面上的我,动作郑重而轻柔,恍若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我身上的脏污蹭上他整洁的西装,他毫不在意。
他温柔地对我说,欢欢,爸爸带你回家了。
他说他叫顾明意,是我的亲生父亲。由于一些复杂的原因,最近才得知我的存在,便从筠市赶来接我回家。
他说我长得像极了母亲,他第一眼就能认出我。
他说他很高兴能见到我,让我不用再害怕,我有家人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他人的体温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这般温暖的吗。我看进顾明意的眼睛,小心地向他靠近。他没有推开我,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与顾明意温情的画面吓坏了伫立在门后的众人,以拘谨地站在一旁的院长为甚。本是赔笑的院长察觉到我与贵人的渊源,紧张得绷紧脸上的线条,见我看她又快速地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几个向来为首捉弄我的孩子涨红了脸,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顾明意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朝着恭敬站在一旁的西装男点了点头,无声地授意。随后我便听见小孩尖利的哭声,还有紧随我与顾明意身后的脚步声。
顾明意知道身后有人在追逐他的脚步,却是半分都未停顿脚步。紧跟在我们身后的院长泫然若泣,脸上向来看着和蔼的皱纹悲切地下垂,她急声地挽留:“顾先生、顾先生——”
穿着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拦着了她,不让她继续靠近。她的眉心紧皱,哀切地
她总是带笑和蔼的,在我初入院时总会温和地蹲下身子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尽管后面我已然成为众人眼中的坏孩子,她也没有苛待我,只是经常望着我深深地叹气。
我实在于心不忍看她这般模样,抿抿嘴,小心地试探着拍了拍信步前行的顾明意的肩。他很快停下脚步,看着我温和地笑:“怎么了,欢欢。”
我抬起眼皮,看向他,小声地问:“您还会捐赠福利院吗?”
“欢欢想要我捐赠吗?”
我点点头。
顾明意说,好,爸爸会实现你的愿望。
他深深地看着我,亲昵地落下一个吻在我眼角。顾明意叹了口气,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语气却是愉快的。“欢欢,你跟你妈妈一样善良。”
昨晚睡得并不安稳,一觉醒来,我的眼下青了一圈。显得我的皮肤更加苍白。我端详着镜中的面容,听到有人敲门,提醒我:“小姐,老爷和少爷在等您一起早餐。”
换好常服,我顺着楼梯拾级而下,走到饭厅。顾明意和顾先闻已然端正地坐好,见我下楼,视线随着我而动。
顾明意老了。
我看着他,恍惚地想到。在欢欢占据我身体的半年里,他已长出了多根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