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安静下来，他心跳稍平复，忽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深夜里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随之一声更为轻幽询问，如怨如诉，“里德尔，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睡了，别找我，谢谢。
小汤想，更努力地闭紧双眼，屏住呼吸。
门外声音再次消失，同时也没有脚步声传来。
拜托你快滚吧！
他气恼地想，他快憋不住了。也许是福至心灵，这个想法出现的刹那，门外再次传来动静，只听轻微的嘎吱一声，门被人轻手轻脚推开，一个身影幽灵般飘了进来，站在他床前。
艾利斯蒂安垂眸，沉默不言。
小汤闭着眼睛，放松身体平复呼吸，试图蒙混过关。然而那道目光实在太难忽略，剔骨刀似的在他身上寸寸刮过，让他很难发挥昔日演技。
这样的状态肯定瞒不过她，再演下去也就是给墨迹斑斑的人生经历再添两笔。
小汤恨恨地咬了咬唇，慢慢睁开眼，半睁半闭，眼神朦胧，他翻了个身，小声哼了一声。
然后眼睛忽然睁圆，好像才发现女人的身影，立刻翻身爬起，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艾利斯蒂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眼里流露一点怀疑人生的神色，用力揉了揉眼。
艾利斯蒂平静地看着他，“演得很好。”
他努力装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懵懂。
她继续说：“可是最后揉眼睛有些造作，不要书里写什么都信，人家那是表现人物内心的戏剧手法。”
说着，她拍了拍他的头。
小汤：...
她径直走到窗前，伸手扶上窗沿，白皙纤细的手腕在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点。
“我想开了，”她自言自语似的说。
你什么想开了，你有什么好自闭的，该自闭的是我吧？
小汤忿忿不平地想，但面上只是做出礼貌的困惑。
艾利斯蒂安很快为他答疑解惑，却比没解释还令人疑惑，“魔法就是科学。”
疯了。
小汤面无表情地想，他这个一出场就奇奇怪怪的姨终于疯了。
可不知怎么，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光彩，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房间暗淡无光，却反而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仿佛散发着胧光，她闭上双眼，金色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般轻颤。
下一秒，那双眼睛猛然睁开，霎那间光华璀璨流光溢彩，犹如将万千星辰的光芒尽收眼底。
“什么是科学？科学是对客观事物的分析和系统化，对象是客观现象，内容是理论。所以，只要是可以解释的存在，都叫做科学！”
她反手握住小汤的胳膊，那双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烈，“科学不是神学，不是一家之言，只有存在才是科学的，会自我改进完善才是科学。世上不可解释的事情那么多，未解之谜加起来能从中国排到美国，可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否定它，无视它，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测它？不，我们要研究，要解释。”
“谁能说清无缝干涉实验的原理，谁能说它不是科学？魔法不过是另一种我们没有了解的科技，而且是黑科技！黑科技！里德尔，这实在太有趣了！”
她开始用力地摇晃他。
“你拥有世界上最奇妙的黑科技，里德尔，不要浪费它，拼尽全力研究它，要探索世界为你打开的门，因为你有天赋，有我们求而不得的天赋。”
小汤被她摇的差点吐出来，看不出来外表瘦弱纤柔的艾利斯蒂安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她这会儿看上去有些疲惫了，力道小了下来，他抓紧机会挣脱，看她的表情仿佛见了鬼。
然后，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
艾利斯蒂安笑了起来，松开他重新扑在窗前。
“里德尔，你没有好奇心吗？未知本身是最大的魅力，世界上一切存在都无法与之相比。要知道，宇宙那么大，你怎么能做到视而不见？它那么多彩，你怎么能舍得不注视着它，却去关注那些鸡毛蒜皮？”
“要发掘世界的本源，达到宇宙的边界，这是人类最高的使命，而你拥有比我们更强大的力量，所以你可以担当更强大的使命，研究魔法，把它化为黑科技，魔法不过是未来的黑科技！”
她一口气说下去，声音起伏不平，充斥着情感，话音落下时苍白的脸上一片嫣红。
她微微喘了口气，忽然使出全力拉开窗户，双臂张开，犹如要拥抱整个宇宙，此刻她不再是往日安静精致的人偶模样，而是一个满心充斥着纯净好奇心，而不含任何肮脏欲望，有着支配人类前进的根本——无限的野心，一个最可笑，同时也最崇高的人类。
小汤被震慑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终于撬开齿关，轻咳一声，斟酌着语气，“艾利斯蒂安，我忘了告诉你，因为我总是从窗户跑路，我父亲已经用木板把我房间所有窗户钉死了。”
艾利斯蒂安：...
然而她到底对他起了不少的作用，当她离开时，他更疲倦地躺在床上，也更加难以入睡。
“魔法”与“黑科技”。
她的话语久久在他脑海里回荡着，并思索着。
“嘎吱”
门再次被推开，他不用回头也能从脚步判断，是塞西莉娅。
她显然也没睡，不仅没睡还密切留意了这边动向，因为她一开口便是：“艾利斯蒂安和你聊了什么？”
小汤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