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汤抿抿嘴，松开手，坐回去。
“没有，没什么事，”他克制地说，不让人发现休息下颤抖的手，他慢慢躺了回去，盖上毯子做出睡觉的样子。
他听见汤姆三言两语哄走了塞西莉娅，顺便贴心地给他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再次堵住了所有的光亮，他回忆着他的嘲讽神情，抑制自己跟过去的冲动。
四下又安静了，鸦雀无声，仿佛要永恒地死寂下去般的寂静。
小汤大气都不敢喘，只敢轻微地呼吸着，又悄悄往被子里滑了点，没几下就闷得又是一身汗，却还是不敢探头。
……过去多长时间了？
一定过了十二点了吧，汤姆和塞西莉娅说不定已经睡着了。
他想，鼓足勇气探出被子，深深喘了口气，顿觉好像被黑暗中冷飕飕的视线锁定，赶紧把脑袋缩回被窝。
阿布就在客厅，离这里只有几步路，就算不能让汤姆知道，但他可以去找它……
或者哪怕只是离开房间，外屋有夜灯和窗外的星光，总之哪里都比他的房间要看着安全。
他安静地蜷着，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然而告诉着告诉着就不对了，变成了只要自己跑的够快，只要自己赶在它们之前离开房间就不会有事，他还可以把它们关在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积淀了一点力量，孤注一掷地掀开毯子，快步跑向门外，视线不敢往别处瞥，只是盯着门口一心一意地跑过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着。
他握住了门把手，冰冷的感觉刺得他一个寒颤，好像有奇怪的东西爪子勾住了他的睡衣，他慌乱地按下把手，第一次手滑脱手而出，第二次他踉跄着跑了出去，迅速关上房门。
他瘫坐在走廊上，脱力地喘着气，抱紧膝盖团成一团。
他略感安心地歇了一会儿，这时，被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让他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小汤咬了咬嘴唇，勉强偷偷瞥了眼外面，彻底僵住了。
夜晚的走廊宛如深不见底的漆黑隧道，深处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鬼怪，他恍然间似乎听到了□□摩擦，从黑暗靠近的声音。
他立刻跳了起来，朝着楼下跑去，顾不得发出的声音，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跳下楼梯，冲进狗窝，抱住茫然的狗狗。
今晚大不了就在狗窝睡了！
他一狠心想到。
被从睡梦中吵醒的阿布不明所以，蹭了蹭他的脸，他拍拍他的脑袋，示意它躺好，然后靠在它的身上。
困意终于涌上，他闭上眼睛。
忽然，灯亮了。
他立刻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找地方躲藏，可是来不及了，明亮的灯光让他无处遁形，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汤姆站在他眼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汤冷静地思考起要不要假装梦游。
汤姆笑了笑，在他眼中比鬼还吓人，他轻柔地说：“怎么不睡觉，半夜想起找阿布玩了？”
“……”
他面无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我梦见它死了。”
汤姆笑了笑，流露出一丝嘲讽，“你多大了，还把梦当真的？”
“……”
他此时万分后悔用了这个理由。
汤姆看了看阿布，他头皮一炸，下意识用力地搂紧它的脖子，就看到他微微一笑，不怀好意：“我忽然想到，阿布也已经是个大狗了。”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是时候让它在院子里过夜了。”
他眯了眯眼，和颜悦色地说：“小汤，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他僵硬地说，松开手站在一边，垂眸看着汤姆的影子走过来，脸色苍白。
下一秒，汤姆影子一转，没有理会大狗，却把他提了起来，抱在怀里，他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行吧，”这么站在灯下，他忽然注意到汤姆其实笑得很温柔，并没有方才看那么可恶，他无奈地说：“我怕了你了，里德尔。小孩子害怕不是很正常吗，我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但算我认输，好吗？”
小汤抿了抿嘴，“我…”
他只是不想示弱，不愿露怯，不想表现得像个脆弱的儿童，就像他不喜欢哭一样。
他低低笑了两声，“走吧，去睡觉。”
塞西莉娅朦胧地睁开眼，见到汤姆抱着小汤进来，登时惊得精神了，翻身坐起，诧异地说：“汤姆，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失误的故事，”他云淡风轻地说，把小汤塞到被子中间，自己最后躺上去关灯。
塞西莉娅满头疑惑，欲问又止，因为汤姆已经打着哈欠躺下，懒洋洋地说：“塞西莉娅，我不想在半夜说事情，有事我建议明早再问。”
他微微偏了下脑袋，眼里流露一点笑意，塞西莉娅总觉得有点……慈祥？
他轻声说：“你看，小汤也困了。”
确实，他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呼吸很轻，但很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