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裕来的那天,她又在吃瓜,烈日当头,西瓜解暑。
家仆匆匆来报:“姑娘,有人要见你。”
温萦头也没抬,“谁呀?”
“荣家大小姐。”
温萦一口瓜掉了回去,很是惊讶,荣裕怎么会来见她?勺子戳着西瓜瓤道:“她又要作什么妖啊?”
仆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姑娘.....见还是不见?”
她想了想,既然人都亲自上门了,也没有拒之不见的道理,只不过心里相当的抵触,回回跟荣裕有关的,就没好事。
她拿着扇子在凉亭里坐着,认真的打量着来人,和荣裕打交道,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一分都不敢懈怠。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先开口,还是荣裕讪讪道:“听说你生病了,来瞧瞧你。”
温萦摸不准她什么意图,只道:“你不是也生病了,如今看起来倒是好好的,没有外间说的那么严重呢。”
她牵起嘴角道:“我装的。”
温萦扇子微顿,看着她,不知道哪不对,反正就是跟往昔比很不对,荣裕竟然还会跟她面前说装病,倒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茬好了,直奔主题道:“你来找我何事?”
她握着手心,抬眸郑重道:“温小姐!”
温萦一时有些失神,恍惚以为自己听岔了,盯着荣裕看了半晌,这才意识到哪不对,是荣裕整个人都不对,仿佛换了一个人,通身的气质和举止,与先前判若两人。往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做派,而今日却很温和,甚至还会客气的唤她‘温小姐’,从前她可从不会这样。
荣裕欲言又止道:“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个歉,往日...是我做错了。”
温萦听得愈发迷糊,捏着扇子道:“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眼角雾气腾腾,又不想温萦看见她的窘态,荣裕转身看着翠绿的荷塘道:“我..我想着那日画馆,不该为难你,特意来跟你道歉的。”
温萦顿声:“呃,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实在是不必再提及...。”甚至心底有些奇怪,荣裕好好的怎么提起往事了。
她回身,孑然一笑道:“你说的那句话,我终于懂了。”
温萦怔住,她说啥了?
眼泪颗颗滚落,荣裕忽然失控,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曾经的那个她,“温萦,我忌惮了你一辈子,到头来,也逃不过那样的下场。”
她听得眉目紧蹙,心底狠狠揪着:“什么下场?”
荣裕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自顾自道:“我想明白了,是我自己害了自己,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过平淡的日子。”
温萦磕巴道:“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走之前来看看你。”
“你要去哪?”
她坦然道:“去远方,再也不回这里了。表哥已经上表朝廷,辞去官职。”
表哥?温萦道:“镇海侯吗?”
“我伤害了很多人,也错过了很多人,有人一直在我身边,从没放弃过我,我至今才想明白。”
温萦蹙眉道:“你不是喜欢宋文烨吗?”
她看着温萦道:“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何况他喜欢的人是你。”
“我?”
荣裕颇有感慨道:“我曾经听皇上说,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你这般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的人了。想他所想,念他所念,爱他所爱。”
温萦呆住,她从未听到宋文烨这么说过,喃喃道:“是吗?”
荣裕肯定的点点头,“人生转瞬即逝,别再错过了。”
她握着扇子,抬头望着荣裕和顺的眉眼道:“你要去哪里呢?”
荣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梨延去哪,我就去哪。”上一世,直到她被箫璇青划了脸,才明白温萦临死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互相忌惮,怨恨,争了一辈子,谁也没有赢,还搭上了性命。她顶着太师府小姐的头衔,有着让人羡慕的家世,权势,地位,好听的话听多了,也认为有些东西天生就属于自己,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身份,跟自己较劲了一辈子,也赔上了一辈子。
来找温萦前,其实先去找了宋文烨,本想于他面前自尽,偿还上一世的荒唐和任性。宋文烨夺过她的刀,告诉她,自己也有很多做错的地方,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只有一颗真心,上一世给错了人,这一世不想再错过了。
荣裕知道,于这两世,她都得不到宋文烨的心。尽管自己喜欢他,可常常又难以面对曾经做过的事,无形中伤害了很多人。
她已经没有脸再喜欢宋文烨,也不敢再奢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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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萦还在睡梦,一阵炮仗声将她惊醒,慌乱中的她只以为又出什么事了,鞋子也来不及穿。
等她到了门口一看,宋文烨一身绛红长服,正笑容可掬的瞧着她,见她光着脚就出来道:“怎么也不穿鞋?地上多硌脚。”
他不惧人前,更顾不得帝王的尊严,蹲下身子,让她踩在自己的衣袍上。
等仆人拿来了绣鞋,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家的小姐正踩在皇上的衣服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宋文烨接过来鞋子小心翼翼为她穿好,又为她整理好衣裙,这才站起身。
温萦怔怔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温笑道:“我来提亲呀。”
温萦蹙眉:“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不愿意。”那晚宋文烨翻墙进来,温萦得知他也是带着记忆重生,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不过她已经不想过深宫里的日子,她害怕了。
宋文烨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