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自从宋清然说完她的过去,气氛就总有些低沉,于是几人只是浅浅聊了几句就到树底下倚靠着树干睡着了。
前半夜守夜的人是谢浔,他随手拨弄着篝火,望着跳动的火星和不远处入睡的宋清然,目光冰冷。
忽而,他听到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响动,他眸中的情绪只在刹那间便化作一腔情深。
江渺渺微微翻过身,侧躺在树下,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借着睫毛的遮挡,仍旧装作睡着的模样,她暗中观察着谢浔的一举一动。
火光给穿着石青色衣衫的青年着了暖色,整个人像镶了一层金边一样,有着暖融融的光芒。
他的手上拨弄着木棍,挑着篝火,眼眸却是望着宋清然的方向。
江渺渺暗自开了魔眼,能清楚地看清谢浔的眼眸。
他的眼中柔和,甚至唇边还带了点笑意。
江渺渺转移目光,假装翻身,侧向了宋清然那边。
果然,谢浔的目光是对着宋清然的。
此刻的宋清然靠在树上,身上披着温明安的外袍,已经陷入安眠。
江渺渺闭上了眼。
女主定律诚不欺我。
大部分的男配和炮灰都喜欢女主。
那这个谢浔到底是男配还是炮灰?
谢浔扫了一眼江渺渺,见她的呼吸慢慢平稳,才收起那装出来的情绪,冷冰冰扫过宋清然和她身旁的温明安,目光放在江渺渺身上。
算上之前他以黑猫的形态待在她身边的时候,这算是他们一起睡觉的第七晚。
修真界的修士们大多都心思缜密,就是睡觉都要留一些心神,不敢睡得那么死,但她好像总是睡得很沉。
明明是个无灵根的小医修,自保能力差且不说,还那么心大,是真的不怕死是么?
他把手臂撑在腿上,食指一下一下在脸颊上敲打。
上辈子他很少跟女性有过接触,前半辈子是为了练剑和学习符咒之术,后半辈子则是想要寻找传闻中的斩天剑,用它重新劈开妖族飞升的飞天路,修成一代妖神,但当他终于寻到斩天剑,却被人族和鬼魔三族联手杀死。
他唯一接触多些的,便是宋清然和妖族的部下。
事实上他与宋清然的接触也算不上太深,他只知道她一直都是光芒万丈,勤奋苦练且进步飞快。
而他部下的妖族女修,也都是正经的修炼提高修为,并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常常在寻找各种机遇,或是依靠自己又或是依靠他人,企图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改变了他二十岁生命轨迹的“变数”与那些人比起来,实在太不一样了。
她好像从来不在乎无灵根这件事,也不在乎自己医术一般的事情,只是待在屋子里搞一些自己喜欢的发明,悠闲地时候就躺在椅子上看那个叫电视的东西,或者抱着猫看话本。
但就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修,却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也早就对他的出现起了怀疑。
谢浔轻笑了一下,眼神有些玩味。
反正总能找到答案的,来日方长。
风吹的火星窜上天,他把木棍扔在那里,拿出从温明安身上骗来的黄纸,咬破手指,把这些黄纸全都画上了符咒。
他暂时还是不习惯用剑。
需要的时候还得把符纸贴在剑上,凭借符纸的威力退敌。
不过总能找回曾经的感觉的。
谢浔收起符,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血色,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陈年尸体。
他现在还是太弱,画的符发挥不出符咒本身三分之一的功力。
符咒发功所用的燃料不是他的法力,而是他的血液。
在一天内两次用血液画了大量的符咒,他能感到自己脚步虚浮,就是手腕也在不受控的颤抖。
谢浔笑了一下,顺手把指尖上残留的血抹在唇上。
他随手脱下外袍,又贴上一张黄符。
外袍刹那化作他的模样,只是目光无神,动作僵硬。
谢浔嫌弃眯眼,变作只黑猫向北山而去……
夏日的天亮的很早。
天边露出第一缕白光的时候,温明安按照约定睁开了眼,与谢浔替换值夜。
当谢浔把篝火棍子交给他时,温明安只觉谢浔与白日相比,好像有些虚弱,但当他再抬头看谢浔时,却见他仍旧挂着笑,面色如常,好像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谢浔独自走到一棵树下,轻松几步就爬上了树枝,头倚靠在树干上阖眼假寐。
他昨夜杀了太多妖兽,夺了它们的妖丹,在未经炼化的情况下就贸然吸取了其中的妖力。
此刻他体内有不同的几股妖力在冲撞融合,撞得他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一样的疼痛。
谢浔紧抿着唇,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体内的妖脉又觉醒了一些,与体内的人族血脉抗衡。
他能感受到妖力的暴涨,但相伴与此的,是血脉重组的撕裂感。
谢浔嘴角渗出血来,他随手拿袖子抹去,然后闭眼打坐调息。
江渺渺醒来时,就见宋清然和温明安早就起来练剑了。
只有另一棵树上的谢浔仍旧还在闭眼休息。
江渺渺用手掌对着自己扇了扇风,又拿手帕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珠。
她慢悠悠蹦到树上,趴在谢浔的跟前,见他神情痛苦的紧闭双目,唇角还沾着些未擦干的血迹。
“谢浔。”
江渺渺唤他,他却好似未闻其声,蹙着眉,像是堕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