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朔音先下山了,我担心方才出了什么事回来看看,正好看见林中有人放箭。”
闷声响起,似乎有某样东西被人丢到了地下,滚了两圈没了声音。
千里在她身后站定,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他顺着泊影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取消任务?”
刺客已被全部解决,崖边也只余下墨袍公子,和那个紧跟在他身边的黑衣侍卫。尸体横在脚边,草木被鲜血染上颜色,是与山中晚枫一样的艳红。
“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贪官。”
泊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是南魏二皇子,赵云奕。”
二皇子赵云奕三年前离开临安前往北境,上月率平北军大获全胜,持续了三年的北境战争随之宣告终结。
他英勇退敌的故事传遍南魏,一时间人们险些忘记,三年之前,他在临安百姓口耳相传中,还是个男生女相、目光凶狠的孤僻少年。
“果然是南魏皇室的人!”
千里眉头紧皱,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交到泊影手中。
泊影垂首看去。微光透过枝叶间隙落在她掌心的玉佩上,将碧玉照得晶莹,也将让玉佩中心的蛇纹显得愈发清晰。
蛇纹玉佩,属于南魏皇室。而赵氏皇族,是渡影阁最不愿惹上的麻烦。
泊影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身侧的蒙面人:“我记得,这次刺杀应当是乙等任务,是谁去调查的目标情况?竟没有发现么?”
“这任务不是我接下的。”千里思索片刻,眉头紧锁。
“是右护法前阵子接的委托,说突然时间提前,和另一项委托时间相冲突,早上才临时推给我。我们手里只有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求证。”
“远山?”泊影眉心蹙起,“他又去哪了?”
“好像去了南边,一个打探消息的乙等任务。”
“今天的任务委托人是谁?”
“南魏大皇子赵成松的手下。”
泊影忽然想起马车上赵云奕同自己说过的话,似乎很是笃定究竟何人想要他的命,但还是入了瓮。
她冷哼一声,眼底笼上一层暗色,握住玉佩的手不觉攥紧。
“委托我们杀人还提供虚假情报,早说不能接与南魏皇室有关的任务,那群姓赵的没一个好东西。”
渡影阁拿钱办事,做的多是杀人越货的委托,难免招仇恨,因此所有经由据点送来的委托,都必须在接手之前调查清楚委托方和目标的背景,尤其是今日这样涉及人命的任务。
组织向来保持中立,坚决不同朝中任何一方势力扯上关系,更不参与皇室斗争,只认报酬,单纯做一把锋利的刀。并非惹不起,而是为了能在混乱复杂的局势中,保证渡影阁不被任何一方踩在头上,隔岸观望独善其身。
这是渡影阁数十年来传下来的规矩,保护接下委托的成员,也保护整个渡影阁。
这一回算是被赵成松坑了,若不是她对赵云奕实在熟悉,只怕此番要将整个渡影阁掺和进去。
“当哥哥的想要杀自己的血脉亲弟,还要将渡影阁骗进来趟浑水。”她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山崖边的那个身影,心头微微一颤,又被很快压了下去。
“做弟弟的似乎早有预料,打着假死的主意不知要做些什么。”
千里略一思索:“所以,方才的那些袭击者是赵云奕自己安排的?”
泊影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山崖边的墨袍人走向红鬃马,然后翻身骑了上去。
“看赵云奕的反应,似乎并不知晓。多半是赵成松自己心虚担心事情败露,才安排了第二拨人,防以防我们临时撤退。只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弟弟。”
正说着,泊影突然噤了声,身体猛地前倾又即刻停住,眼神惊恐地盯着前方。
千里顺着看过去,只见马背上的男子不知何时牵动缰绳,红鬃马身后拖着马车,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不远的前方便是断崖,赵云奕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泊影的目光粘在那个人身上,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只感觉心砰砰直跳。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