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影匆匆绕回来时无人的下房,换回了自己的衣裳。
找回藏在草丛中的竹篮她便要离开,离开之前不忘在那件蓝色衣裙边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作为借人衣裙的报酬。
早晨的侍女“阿蓝”在三皇子府凭空消失,不知后来又成了何人的名字。
原路从三皇子府离开,泊影一路朝着东市的方向去。
东市明阁附近有一处不大显眼的小院是红槿的院子,刚到临安那段时间她就住在那里。
据说是红槿前两年在一次前来临安的任务中置办的,后来她离开了暗阁,那处小院便成了她在临安的家,也成了泊影几人路过临安的临时落脚处。
现在这个时候,屋主人大约在明阁画铺坐镇,她这一番侍女打扮必然不好大摇大摆出现在渡影阁,免得遇上意想不到的人,叫赵云奕那边发现了身份。
当泊影推开半掩着的院门,院子里只有一个白衣束发的少年,瞪着大眼睛看了过来。
是暗阁的刺客,千里的两个小徒弟之一,朔音。
朔音从前是南边一户农家的孩子,后来家里遭了难,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朔音躺在血泊中。千里恰好前去执行任务,路过将他捡了回来。孩子伤好之后无处可去,便拜了千里为师,成了渡影阁暗阁的一员。
说是师徒,但两人也不过相差五岁而已。
而千里的另一个小徒弟冷面少年清露,曾是苍平城中的小乞丐。泊影无意中发现其于武艺极有天赋,便捡回了渡影阁。
不止是这两人,渡影阁里绝大多数成员都是这样来的,包括曾经的千里。有些家破人亡,有些在襁褓中便被人丢弃,最终在渡影阁长大,也算是有了家。
只有上任阁主的亲生女儿泊影,是为数不多的出生在渡影阁的孩子。
“阁主。”
见到泊影的第一刻,朔音下意识开口,却见门边的少女谨慎抬手示意他噤声,回身关紧了院门。
“你师父呢?”
泊影挎着小篮子向屋子里走去,白衣少年紧紧跟在她身后。
“师父昨日回苍平了,特意嘱咐我留在这里待命。”
“他倒是自由。”
泊影将竹篮里的糕点一碟一碟取出放在桌上,嘱咐朔音今日晚些时候,找时间去城郊山头的孤坟摆上。
当篮子上的花布被人重新盖上时,竹篮中只剩下那一张银制鬼面。
朔音应下,目光从满桌的糕点上移开。
“阁主刚从三皇子府回来?可曾有什么发现?”
泊影摇了摇头。
“与情报所书并无不同。但我总觉得不对,而且此行似乎过于顺利了些。”
“顺利难道不是好事吗?”朔音疑惑。
“未必。时间碰巧到像被设计好了一样,且不说赵弗章,若说白途分毫没有生出疑心,我是不信的。”
“那阁主有何打算,可需要派人接近三皇子,多加试探?”
泊影略一沉吟,随意摆了摆手:“不必了。叫红槿那边注意些国师的行踪,有异常之处立刻告诉我。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查不到的,以我的名义去信二皇子府,叫赵云奕去打听。”
说着,她迈步向外走去,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石凳招呼朔音过来坐。
白衣少年顺从地跟了过来,目光中似有些困惑。
“可是阁主,二皇子会真心帮我们吗?我昨日还听师父说,阁主近日好似很是信任二皇子。”
泊影淡淡瞥了他一眼:“他不是这么同你说的吧?原话说来听听。”
“果然瞒不过阁主。”朔音咧嘴一笑,也不再替千里藏着掖着。
“师父说,那二皇子原先还是殿下的任务对象,不记恨我们就不错了,阁主如今如此信任他,当心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泊影顿了顿,没有说话。
不论是北境的任务还是西山刺杀一事,千里都是知情的,但与赵云奕那段纠葛,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千里也只知晓她在北境遇到了某个人,虽然问过,但泊影绝口不提,他便也识趣没有再多问。
但千里无意中的这句话,却真的点出了她先前的顾虑。
赵云奕记恨她,她一直都知道,而二皇子也没有掩饰过。
但泊影同样知道,赵云奕心中仍旧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虽不知是深是浅,却远不像他从前表露出的那样只余下恨意。
泊影将他的态度看在眼里,连同那夜烛光下通红的耳根,竟也有过一瞬的动摇。
但她不能。
她不知赵云奕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泊影知道,陷在其中于她、于渡影阁都没有好处。
她与他如今的关系,就停留在那一桩交易上便好。
“要说信任也谈不上,不过暂时是合作关系,该利用的又何必放过?再说这位二皇子总归要比其他人靠谱些。”
搭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时握紧成拳,泊影心中轻叹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掌心已经留下了红痕,隐隐有些痛。
“等到此间事了,我们便离开临安,回去苍平。”
朔音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阁主如今还需要留在二皇子府吗?”
泊影迟疑了一瞬,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顿住。
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很轻,她险些没有发觉。
暂且无心考虑少年的问题,她递给朔音一个眼神,缓缓偏过头望向院门方向。
泊影小心翼翼站起身来,放缓了动作,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叫门外人察觉。
她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