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与赵弗章遇袭,我总担心……”
言语未尽,她忽然噤了声,抿紧的双唇有些苍白,眼睫在黑暗之中微微颤动。
“我总担心万民塔那边也会有埋伏。”
瓢泼大雨砸在院中,掩盖住几乎所有声响。
忽然,嘈杂雨声中隐约传出些响动。泊影倏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屋门被人猛地推开,一声呼唤穿过雨幕。
“殿下——”
一片漆黑中男人的身影沿着回廊跑来,却在看清隔壁院中无人时猝然停住脚步,困在雨中不知该往何处去。
“渚七!”
泊影撑着伞向他走去,身上还披着赵云奕的那件大氅。
“殿下?”渚七脱口而出,又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抱歉,翠花姑娘。殿下还没有回来吗?”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吗?”泊影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一派严肃神情。
“你与殿下一同前去,怎得独自一人回来了?”
渚七抹了一把脸甩去雨水,满脸焦急:“殿下失踪了。”
泊影眼中神色变换,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至廊下避雨。
“冷静些,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面前少女的镇定让他平静了些许,渚七深吸一口气,将万民塔的事情简单与泊影说了。提起人群中的袭击者,他开始焦躁地原地来回踱步。
“我与殿下一同追了过去,可那群人好似故意要将我引开,朝着相反方向跑去。等我抓住其中一人再想要追过去,回头已经不见了殿下与那贼人的踪迹。”
雨水越过屋檐淋湿了泊影的袍角,阴影遮住她思索的目光。
“先不要着急,你现在调遣府卫出去那附近找找。你家殿下北境三年都活了下来,一个刺客伤不了他。”
渚七听完她的话定了定神,稍稍点头。他心中急切,一时也不曾注意到泊影话语与身份的不妥之处。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若是殿下回来了记得派人告诉我。”
不等泊影回应,他便匆匆跑开消失在黑暗中。
泊影没有动作,站在廊下垂眸静思。
不远处屋中忽然探出半个身子,千里遥遥喊着:“泊影?”
泊影没有理睬,当即撑起伞走过雨幕回屋。
她翻出柜子里的银色鬼面和佩剑就要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被千里拦住。
“你干什么?”
“赵云奕有危险。”
泊影将鬼面戴好,抬头望向挡在身前的人。
“渚七抓到的刺客既然有意将他引开,赵云奕那边遇到的情况大约不会比我轻松。”
“那也是他的事,你掺和什么啊?”
泊影顿了顿,搭在门框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二皇子如今同我们还有合作,该去帮他。”
千里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面色逐渐变得严肃。
“泊影,二皇子的交易中不过要求我们拒绝一切针对他的刺杀任务,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协助他这一项吧?
“你明知道,今夜的事情不过是他们南魏宗室内部的争权。哪朝哪代想要争权夺位不会死人的?他若想要坐到皇帝的位置上,就必须有这个觉悟和本事,哪里又该你去救?”
但千里的话并没有改变泊影的想法。
窗外雨声惹人心烦,少女眼神坚定回望着他,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令人平静的力量。
“我知道的。但接受胜败生死并不代表着不作为,尚有挽回的余地为什么不救?”
说完她推开千里横在面前的胳膊,就要向外走去,却被他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你不要忘了,泊影。”
站在门边的黑衣刺客目光郑重,像一尊石像稳稳扎在原地,让她进退不得。
“渡影阁向来不参与他们南魏皇室这些破事,眼下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你今夜扮作赵云奕的样子替他进宫已经是破了例,回来路上还被卷入其中,现在又要顶着这么一身伤去找他?”
千里越说越激动,声音隐隐要盖过耳边的雨声。
他又忽然停了下来,闪烁着的目光好似有些委屈。
“保持中立,独善其身,只做南魏随处可见的一把刀,这是不是你自己说的?现在为了他,你要打破规矩吗?”
“千里,早在绿烟接下那项任务时,渡影阁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牵扯进去了,逃不开的。”
泊影垂眸敛下眼底无奈,将他的手从腕上掰开。
“我没有要改变什么,现在也是一样。今夜我的行动与渡影阁主无关,也与二皇子无关,只是一个人要去帮另一个身陷囹圄的人,仅此而已。既然知晓他置身险境,我无法置之不理。”
千里迟滞半晌,沉默着微微偏过身,没有再阻拦。
泊影自他身侧擦肩而过,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
他猛然转过身,视线追随着雨中的背影。
“泊影——”
“赵云奕就是北境那个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