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藏了事,一顿在好吃的早饭穆白也吃得心不在焉,索然无味,想着帮忙洗碗却被拒绝。
“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穆姐姐你坐着休息就行,再说了哪里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已经吃完早饭,正捧着杯青皮山楂茶小口小口饮着的林贝贝正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
“可是………”
“来者是客。”林宜臻放下茶盏,起身往花厅外走去。
银月花纹衣角随着走动间,折射出一片月影昙花海,能发现今日的林宜臻,林贝贝两人穿的都是素白衣裙,发间更是素净得只有一支玉簪子。
花厅外是管家正候在外边,见小姐出来了立即迎上前,说:“小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出发吗。”
管家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乌云渐染的天边:“不过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像是会下雨。”
“你也说了只是下雨,又不一定是真的会下雨,就算真的下雨,我也不会改变出行。”伫立于檐下的林宜臻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紧握的掌心里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如果牵强的说要抓到些什么,遗憾,悲伤兴许有之。
好像每年的这一天都会下雨,无论前天的阳光有多明媚灿烂。
捧着一杯茶消食中的穆白发现早膳结束后,林姐姐和贝贝的情绪明显低落,整个花厅都笼罩在一层伤感的低气压中。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好打破她们低迷的情绪,又总担心自个儿嘴笨,没有说到安慰她们的点上,反倒是兀自倒了一桶冰水。
“那个,你们是要出去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话才说出口,他就急得差点儿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都在乱说什么啊,她们两个明显一看就是有事要处理,他一个外人怎么能跟着去,要是被别人看见了给误会了怎么办。
林宜臻没有答应,便是否认。
她的沉默也令穆白越发自渐羞愧。
林贝贝本能的要拒绝,但是一想到昨晚上娘亲因为那个男人都不理自己,又见他傻乎乎得连眼珠子都快要黏在娘亲身上,忽然改了主意:“可以啊,不过你不能乱说话,知道不。”
“贝贝。”林宜臻呵斥她的自作主张。
其它事情她能纵容她的小孩子脾气,唯独此事不行。
垂下脑袋的林贝贝拉过娘亲的手,鼻音闷闷:“娘亲,昨晚上爹爹给我托梦了,他说希望娘亲的身边能有个人代替他来照顾我和娘亲,我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会给我托这个梦,但我知道爹爹一定不希望看见娘亲这个样子。”
再过不久她就要满四岁了,祖母祖父那边早就想要给娘亲的身边塞人,到时候她才真的是没有爹爹又没有娘亲。
她不想,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与其等别人给娘亲塞新的爹爹,倒不如让她自己找,找一个听她话,不容易动摇自己在娘亲心里位置的男人。
“娘亲,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人。”林贝贝鼻翼抽搦中泛起了一层难过的哽咽,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离得远的穆白虽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却能从笼罩在她们周身的哀愁中感受到什么:“我想起来家里还有活儿要干,我先回去啦,还有我刚才说的话还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穆姐姐说都说了,那就一起去吧。”林贝贝扬起头,捏了捏娘亲的手指头,“爹爹昨晚上给我托梦,今天穆姐姐就来家里做客,二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联系才对。”
“娘亲,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管家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小姐邀请她人去给沈夫侍上香,又瞧着穆白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以及小姐让人上桌吃饭,脑子转得极快,却聪明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着多备一份礼,并收拾出一间新的客房。
依照这个情况,这位女君日后应该会在这里住下才对。
半边身子掩于阴影处的林宜臻定定的望向他,随后喉结滚动的选择了妥协。
坐上马车的穆白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更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反正他相信对方不会把他给卖了。
马车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在城外的一座山脚下,时值三月底,山涧已是草飞莺长。
林宜臻和林贝贝各自提着东西,屏退了随行的仆从往半山腰走去。
穆白紧跟在后面,他每一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很快把话顺着喉咙里咽进去。
很快,她们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小坡前停下,小坡上有一座孤坟,坟被人精心打理过,一点儿都和之前路过时看见的野坟不一样。
墓碑前还有点燃过的香烛残灰,说明不久前才有人祭拜过。
穆白的视线落在墓碑上刻的《林氏闻时之夫》喉咙,鼻头忽然涌上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
原来他就是贝贝的生父,想来他肯定是一个温柔贤惠又漂亮的男人,视线又移到垂睫敛眉的女人身上。
一路走来都没有出声的穆白突然蹲下来,干涩的喉咙滚动着:“你们别难过了,如果他看见你们那么难过的话,他肯定也会难过。”
“我虽然不是他,但是我知道,如果在我走后,喜欢我的人会因此伤心,难过的话我也会跟着难过的。”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代替已逝的人说这些话,但他不希望她们母女二人一直陷入难过的情绪中。
或者,倒不如说他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正在烧着纸钱的林宜臻轻笑一声:“所以你是在安慰我们吗。”
穆白点头又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因为已经离开的人停滞不前,人应该要学会往前看,当然,我也不是要你们彻底忘记他。”